禹諾可憐巴巴地擡起眼睛看他:“我只是在不確定之前,想”
她原本想說想先試探一下,可一想這種揹着他們運用自己所學的情報知識去探查,萬一被歸結在出任務就完蛋了。
“想多考慮考慮。”轉瞬間,她就給自己找了另外的藉口。
離寒澈捏捏她的臉頰,倒也沒說什麼:“地址在哪。”
跟在他身邊八年,禹諾對離寒澈的各種情緒都拿捏得非常準確,見狀知道他沒打算追究她隱瞞的事才說了地址。
“你們要接他回來嗎”禹諾小心翼翼地問。
隨後又看向禹元墨,沒想到禹元墨並沒有表現出氣憤難當的模樣。
“我去見他。”離寒澈說道。
禹諾還是擔心他們父子見面鬧得不愉快,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告訴離寒澈:“離伯伯失憶了,我問過衛家的人,也從衛子妍那裏得到肯定,十年前他受了很重的傷,至今大腦裏都還殘存一個彈片。”
離寒澈卻顯得異常地冷靜:“如果沒有失憶,那也就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禹諾心下一緊,不由握住了離寒澈的手。
他在責怪自己的父親,哪怕是一句責備的話都沒說出口,她還是能夠感覺到。
“小叔”離謙塵起身,也想跟着去。
如果可以用催眠的方式喚醒,也許十年前的所有事都可以有答案了。
而且,是不是失憶,催眠之下自然會有答案。
離寒澈搖頭:“我自己去,你們在家等着。”
他看向禹元墨,眼中有詢問。
禹元墨平靜道:“我等你回來給我答案。”
禹諾:“”這兩個人是達成了什麼協議嗎哥哥竟然這麼好說話了
離寒澈嗯了一聲,摸摸禹諾的頭,轉身走出了地下室。
禹諾跟了兩步,被身後的禹元墨拉住。
“哥哥”
“讓他自己去處理,這是他們離家的事。”禹元墨目光深幽,“如果能就此證明離仲越的無辜,剩下的那個必然就是真兇。”
禹諾心裏一緊,也就意味着,殷海平是真兇。
可是兩個伯伯,任何一個,她都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
禹諾轉身抱住禹元墨,心底綿延着酸楚。
禹元墨輕輕抱着她,心下卻意外地平靜。
直到殷海平的嫌疑被放大的那一刻起,他突然不那麼激動憤慨地要將真兇碎屍萬段。
不是不想,而是,不再是滿心的仇恨。
因爲對殷家,他並沒有那麼熟稔,畢竟禹離兩家是從很早開始就是相輔相成的關係。
而他和離寒澈是從小一起長大,有一個他們共同想要保護的人,除了在對禹諾這件事上,兩個人可以說好到穿同一條褲子。
而殷朗年紀畢竟小了幾歲,感情上要淡漠許多。
有多愛,就有多恨。
因爲無法接受,所以更加怨恨。
可如今離仲越的嫌疑確實已經小到微乎其微,他的心也就豁然開朗。
如果離仲越真的是無辜的,那麼至少,他們還有一個長輩,還有屬於他們上一輩的所以記憶。
只要他能想
而離寒澈,坐在車內,一言不發。
隨行只有沉默寡言的老六,車廂內更是安靜得讓人壓抑。
踏進酒店,離寒澈徑直上了樓。
卻在房門口的一瞬間,遲疑了近三秒的時間。
近鄉情卻。
叮咚
離寒澈按響了門鈴。
“什麼事。”屋子裏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低沉,和藹。
“離寒澈。”
房門咔嗒一聲打開,離仲越微微擡頭,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
兩個人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有一種奇怪的情緒在身體裏遊走,年輕的容貌和自己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不需要言說,那是一種父子之間天然的聯繫。
十年來都波瀾不驚的離仲越竟然有片刻的失神和怔忡。
離寒澈微垂視線與他對視片刻,淡然地邁步走了進去。
眼角多了皺紋,鬢角多了白絲,曾經需要仰視的存在,在這一天已經成爲過去。
十年的時間,磨滅了很多的東西。
離仲越回過神,關上房門,轉身看向離寒澈,也漸漸恢復了平靜。
兩父子十年之後再見,沒有痛哭流涕,沒有擁抱感恩,只有平靜。
就好像兩個談判的生意人,淡然、冷靜,更沒有多餘的情感交流。
“我需要抽取你的一部分血液做一個dna鑑定。”離寒澈開口。
離仲越點了點頭,淡定地伸出手:“抽吧。”
離寒澈也不客氣,拿出一次性針管抽了兩毫升的血。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快來。”離仲越按着手臂,看着離寒澈如同年輕了三十歲的自己。
“小諾瞞不住很久。”離寒澈將針筒裝好,擡起幽藍的雙眸,“她遲早會告訴我。”
離仲越也知道,在自己接受了這個身份後,這一天遲早會來。
“我想知道,現在的情況複雜嗎”他也直截了當。
離寒澈道:“那要看你怎麼選。”
他的身上有着長年累月下的氣勢和威壓,這是這十年裏成幾何曲線累積下來的,與活了近六十年的離仲越不相上下。
離仲越揉了揉眉心:“我不記得十年前發生的事。如果情況嚴峻,衛家你打算怎麼做”
離寒澈眼睛一眯:“失憶了可以恢復記憶,十年來你想過嗎。”
離仲越擡頭看他:“你想說什麼”
離寒澈神色微斂,甚至帶着一抹不易察覺地冷笑:“小諾說你大腦裏有彈片,所以你是怕了”
離仲越蹙眉。
離寒澈卻挑了挑眉,眼底滑過一抹不易察覺地譏諷:“應該是衛子妍很好地彌補了你缺失的心。”
離仲越也沉下了臉:“你是在諷刺我”
離寒澈勾起脣角:“我是在爲禹叔叔,爲母親,爲大哥他們感到悲哀。”
他起身,恭敬地對着離仲越一躬身:“你可以回到衛家,我不會干涉。不過請你記得,禹家被滅滿門,母親大哥大嫂慘死,他們的靈魂無法安息。”
離寒澈渾身上下是從未有過的冰冷氣勢:“我會爲我愛的人赴湯蹈火,排除一切的危機。至於衛家,他們的死活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