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秋風、慕容丹硯、戚九和蕭東也與王小魚有同樣的疑問,是以聽王小魚說完之後,四人一齊向柳生宗巖望去。只見他兀自好整以暇地負着雙手站在船頭,雖然看不見他的神情,不過想來臉上必定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片刻之後,只聽柳生宗巖嘿嘿一笑,口中說道:“小丫頭,知道老夫爲什麼如此痛恨柳生旦馬守這個奸賊麼?”
王小魚聽柳生宗巖如此一說,雙眼一翻,口中說道:“柳生旦馬守背叛了柳生先生,還想要置柳生先生於死地,柳生先生自然對他恨之入骨。這個奸賊陰險狡詐,害人無數,即便將他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抵償他的罪過。柳生先生若是抓住了這個奸賊,一定不能輕易饒過他!最好先割他三千刀,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再將他放在日頭下曝曬,過了十幾天後,將他五馬分屍。只有如此殘殺,才能一雪柳生先生心中的怒氣。”
厲秋風等人聽王小魚說得狠毒,心下均想,王姑娘哪裏是爲了讓柳生宗巖這個老賊泄憤,擺明了是爲了讓她自己出一口惡氣。只是柳生旦馬守雖然陰險狡猾,收留王姑娘也沒有安什麼好心,不過他從來沒有爲難王姑娘,對王姑娘可以說是極爲縱容。此前咱們在水潭之中揭穿了柳生旦馬守的身份,他離開大船之時,曾經與王姑娘說過幾句話,其中頗有真情流露之語。別人可以恨柳生旦馬守入骨,王姑娘對他如此痛恨,未免有一些說不過去。
衆人思忖之際,只聽柳生宗巖嘿嘿一笑,口中說道:“小丫頭,你如此惡毒,很對老夫的脾氣。人在江湖,原本就應該快意恩仇,何必開口閉口講什麼仁義道德?不過柳生旦馬守對你這個小丫頭倒是頗爲青睞,大出老夫的意料之外。你如此恨他,只怕有違天理人倫罷?”
柳生宗巖說到這裏,王小魚心下不忿,正想出言反駁,只聽柳生宗巖接着說道:“不過老夫明白你這小丫頭爲何恨柳生旦馬守入骨。那是因爲原本一個對你極好,而你也視他爲親人好友之人,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讓你知道他一直都在騙你,都在坑害你。這份失望讓人無法接受,他的背叛讓你難過之極,比敵人戳你一刀更讓你痛恨!是以你纔會想着要將他千刀萬剮,剝皮抽筋,五馬分屍!小丫頭,老夫說得不錯罷?”
王小魚一直以爲自己痛恨柳生旦馬守,是因爲懷疑他害死了自己的親生父母,讓自己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直到柳生宗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王小魚如遭雷擊,這才明白自己之所以痛恨柳生旦馬守,是因爲一直將他當成了自己的父親,是自己最親密之人。只是這個被自己一直視爲父親之人搖身一變,成了漢人最痛恨的倭寇。自己知道實情之後,如同被人推入了無底深淵,失望、沮喪、痛心、羞恥、後悔、難過糾纏在了一起,最後化作了無邊的仇恨,才讓她對柳生旦馬守厭惡之極,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將他千刀萬剮,五馬分屍,才能消了自己心中的怒火。
想到這裏,王小魚額頭冷汗直冒,心中後悔不迭。慕容丹硯站在王小魚身邊,見她突然之間臉色大變,身子抖如篩糠,心下一凜,暗想小魚妹妹爲何會變成如此模樣?難道柳生老賊使了什麼手段,趁着咱們疏忽之時,暗算了小魚妹妹不成?
念及此處,慕容丹硯心下悚然一驚,急忙搶上兩步,護在王小魚身前,眼睛盯着站在船頭的柳生宗巖,口中說道:“小魚妹妹,你這是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厲秋風和戚九一個在操縱船帆,一個在掌控尾舵,俱都站在慕容丹硯和王小魚身後,眼看着慕容丹硯突然護在王小魚身前,詢問她出了什麼事情,心下都是大喫一驚,以爲王小魚遇到危險,正想着上前幫助,卻見王小魚搖了搖頭,口中說道:“我沒有什麼事情,姐姐放心便是。”
她說到這裏,略停了停,突然轉過身去,向着厲秋風大聲說道:“厲大俠,先前我做了許多錯事,還請厲大俠不要怪罪!”
厲秋風沒有想到王小魚會突然對自己說出這樣一句話,心下驚疑不定,不曉得如何回答是好,臉上盡是尷尬的神情。慕容丹硯心下更是驚訝,不由轉頭向王小魚望去,暗想小魚妹妹這是怎麼了,爲何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先前咱們在墓道之中有了一番離奇遭遇,小魚妹妹的性子收斂了不少。難道柳生老賊方纔說的那些話又讓小魚妹妹若有所思,纔會向厲大哥道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