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鷹揚見妙慧大師臉色陰晴不定,顯然想起了當日之事,心下未免有一些不快。他倒並不在意,轉頭對厲秋風說道:“厲百戶,你派人送到遼陽府知府衙門和遼東巡撫衙門的文書,陽大人已經看過了。他要許某到遼東來與厲百戶會合,聯手對付倭寇。”
許鷹揚說到這裏,略停了停,苦笑了一聲,接着說道:“只是陽大人雖然目光如炬,洞察萬里,卻也沒有想到柳生宗巖在遼東苦心經營多年,已然成了尾大不掉之勢。單憑許某帶來的二三百人,只怕無法將倭寇一舉消滅。”
厲秋風聽許鷹揚如此一說,心下悚然一驚,口中說道:“厲某確實寫了書信,託人送到遼陽府知府衙門和遼東巡撫衙門,可是書信爲何又到了陽大人手中?”
許鷹揚嘿嘿一笑,口中說道:“厲百戶的書信被送到遼陽府知府衙門和遼東巡撫衙門之後,那些師爺書辦壓根沒有理會。所幸兩座衙門中都有錦衣衛的眼線,看到書信之後,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時想法子將書信送到了京城。陽大人知道厲百戶是一個謹慎之人,若是沒有發覺倭寇的陰謀,絕對不會如此着急。依照陽大人的打算,他要親自帶人到遼東來處置此事。只是京城最近有幾件大案子要辦,陽大人脫不開身,只好要許某到遼東走一遭。”
許鷹揚說到這裏,略停了停,這才接着說道:“許某奉了陽大人之命出關,先到遼陽府,與知府大人商議此事。可惜這位知府大人是一個糊塗蛋,一問三不知,壓根幫不上忙。許某又去拜見遼東巡撫和遼東總兵兩位封疆大吏。巡撫大人身子不適,已然告假返鄉,新任巡撫大人尚未到任,許某白白走了一遭。遼東總兵張貴張大人倒是見過了,不過他是老軍門,當年隨着先帝打過韃子,又是劉閣老的門生,按理來說應該在關內做官。沒想到朝廷一紙文書,要他到遼東來做總兵,雖說官銜極高,卻沒什麼油水可撈,遼東又是苦寒之地,他早就一肚子怨氣。是以見到許某之後,只聽他發了一通牢騷,壓根不容許某說話。後來許某見縫插針,將厲百戶在書信中所說之事告知了張大人。張大人卻將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只說東遼縣不過是彈丸之地,碼頭容不下幾隻船。慢說倭寇絕對沒有膽子北上遼東,就算倭寇膽大,真敢到遼東來鬧事,也絕對不會在東遼縣上陸,多半會將上陸的碼頭選在東遼縣東北五百里處的鎮東屯。不過鎮東屯與東夷國隔江相望,築有烽火臺。一旦發覺海面上有船隊逼近,軍卒便會點起烽火。到了那時,不只大明官兵會死守鎮東屯碼頭,東夷國也絕對不會容許倭寇上陸。倭寇不是傻子,絕對不會如此胡鬧,此事多半是誤傳,當不得真。”
許鷹揚自從現身之後,一直神情自若,一副胸有成竹,舉重若輕的模樣。可是聽厲秋風說完之後,他已然是臉色大變,一副驚疑不定的神情。妙慧大師更是驚駭,暗想先前我聽慕容姑娘說了她在東遼縣一個多月的遭遇,還以爲她年紀尚輕,說話多有虛言誇張,不可盡信。不過姓厲的小子是錦衣衛百戶,又是和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說話,絕對不會胡說八道。想不到倭寇膽大包天,不只在東南沿海騷擾百姓,還敢到遼東來作亂。此次我帶着門人北行,一路上看到貪官污吏橫行不法,百姓貧困,大明天下已然危機四伏。若是真像這位厲百戶所說,倭寇大軍到了東遼縣之後,要以此處爲跳板,偷襲天津衛,再直撲京城,雖說此計太過異想天開,卻也不能說全無勝機。若是倭寇陰謀得逞,大明江山盡失,千千萬萬的漢人百姓只怕再無生機。
念及此處,妙慧大師雙臂僧袍的大袖不由晃了幾晃,顫聲說道:“貧尼到了東遼縣之後,眼看着此地武備鬆弛,守城官兵形同虛設。若是倭寇大軍來襲,那些官兵只能束手就擒。這、這可如何是好?”
厲秋風聽妙慧大師說完之後,搖了搖頭,口中說道:“事情只怕比大師想的還要糟糕。此次來襲的並非是騷擾大明沿海的倭寇,而是扶桑國大軍。這些年朝廷爲了應付倭寇,已然鬧得手忙腳亂,官兵百姓死傷無數,耗費軍餉的數目更是驚人。可是不只沒能將倭寇剿滅,反倒使得倭寇坐大。如今扶桑國大軍殺奔遼東,只怕戰力還在倭寇之上。”
妙慧大師聽厲秋風如此一說,心下一怔,看了厲秋風一眼,口中說道:“倭寇不就是扶桑人麼?可是厲百戶一會兒說倭寇,一會兒又說什麼扶桑國大軍,倒把貧尼聽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