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惶恐無計之時,只聽“喀”的一聲輕響,屋門已自被人推開。吳秀才一顆心登時沉了下去,暗想必定是樂娘回來了,自己在劫持難逃,只能苦苦哀求。或許看在夫妻情分上,樂娘能夠打得輕些。他心中盤算之時,也未聽到腳步聲響,一道人影已從外間走進了臥房。吳秀才雖然一動也不能動,不過卻能看到臥房門口的情形。只見那人身形婀娜,並非是李樂娘,而是李錦。
吳秀才沒有想到來人竟然是李錦,心下又驚又喜,顫聲說道:“李、李姑娘,你怎麼來了?”
李錦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快步走到牀邊,右手在吳秀才胸口輕輕揉了兩下。說來也怪,吳秀才並未感覺李錦用力,身子突然有了力氣,手足已然能夠活動,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李錦將吳秀才從牀上扶了下來,一邊給他披上衣衫,一邊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吳先生,你須得立時逃離此地,若是逃得遲了,李樂娘必定會取了你的性命。”
吳秀才親眼看到李樂娘將自己制住,知道她身負邪術,但是兩人畢竟夫妻一場,以爲李樂娘雖然對自己態度大變,只是因爲自己留宿在杏花村,以爲自己與李錦有了私情,最多毒打自己一頓,不會傷了自己的性命。是以聽李錦說李樂娘想要害死自己,心下並不相信。李錦說完之後,吳秀才搖了搖頭,口中說道:“樂娘是吳某明媒正娶的妻子,怎麼會害了吳某的性命?只要吳某將事情解釋清楚,她便不會再與吳某爲難。”
吳秀才話音方落,李錦頓足說道:“吳先生,你還在這裏做美夢麼?李樂娘不是人!她、她是一個厲鬼!”
吳秀才嚇了一跳,顫聲說道:“厲、厲鬼?李姑娘,你可不要胡說八道,誣人清白!樂娘日陪在吳某身邊,若她是鬼,吳某豈能不知道?”
李錦見吳秀才執迷不悟,心下焦急,只是眼下正是生死攸關之時,容不得她多作解釋。是以她一邊催促吳秀才穿好衣衫和鞋襪,一邊低聲說道:“吳先生和白先生離開之後,我娘說李樂娘必定會猜到吳先生到過杏花村。她一向視我和我娘爲眼中釘,肉中刺,早就想除之而後快。只是礙着熊伯伯、侯伯伯等人主持公道,這才隱忍不發。眼下她藉口先生與我有了私情,必定會藉機除去我和我娘。只是我娘擔心她對吳先生下手,便要我來打探消息,這才發現吳先生被李樂娘用邪術制住。咱們須得儘快逃走,去請熊伯伯主持公道。”
吳秀才聽李錦如此一說,心下驚恐之極,顫聲說道:“怪不得我與樂娘……李樂娘成親之後,身子日漸消瘦,時常感覺頭昏眼花,原來、原來是被這個妖婦吸了魂魄。我聽說仙人都是心地善良,濟困扶弱的大好人,李樂娘這個妖婦用邪術害人,又怎麼能登上仙界?多半她是聽了壞人的邪說,就算吸了八十一名男子的魂魄,也只能變成妖怪,絕對不能成爲仙人。”
李錦看了吳秀才一眼,一邊向前走去一邊沉聲說道:“樂娘能不能成仙,眼下還無法斷定。只是她的邪術越來越厲害,只怕熊大哥他們也未必對付得了她。吳先生,我帶你翻過西山,你一路向西走得越遠越好,千萬不要再回到這裏。”
吳秀才心中驚恐,顫聲說道:“朗朗乾坤,怎麼會有厲鬼作怪?洛陽乃是古都,西山離着洛陽不遠,竟然被厲鬼佔據,此事實難讓人相信。吳某若是將此事說了出去,只怕人人都會以爲吳某失心瘋了。”
李錦聽吳秀才說完之後,嘆了一口氣,口中說道:“西山中的人也好,鬼也罷,大多都是命運多舛、遭遇悽慘之輩。李樂娘死了之後化爲厲鬼,但是她在世之時,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子。只是家道敗落,父母先後病亡,她被奸人賣入青樓,卻死活不肯接客,最後老鴇要龜奴折磨了她三天三夜,樂娘受刑不過,假意答允,待到龜奴將綁着她的繩子解開,她趁人不備,一頭撞在牆壁之上,當即斃命。”
李錦說到這裏,吳秀才嚇得驚叫了一聲。只聽李錦接着說道:“樂娘雖然死了,不過她恨極了害死她的那些惡人,魂魄不肯歸於地府,而是遊蕩於陰陽兩界之間。她痛恨世道不公,爲了報仇和成仙,這才走上了邪道。她來到西山之時,並無半分本事,只是一個狐魂野鬼,被其他惡鬼欺凌,好幾次險些魂飛魄散。她忍氣吞聲,與衆惡鬼周旋,學了惡鬼的邪術,再將惡鬼弄得魂飛魄散,灰飛煙滅,連鬼都做不成。樂孃的邪術越來越厲害,性子也變得狠毒起來。當年她未成氣候之時,對我和孃親甚好,最後還是反目成仇。眼下西山之中無論是人是鬼,只怕都已無法制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