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心下一怔,正想勸說王小魚退回後院,只是還沒等他說話,王小魚搶着說道:“前院我是去定了!你願意也罷,不願意也罷,若是再想讓我退回後院,可別怪我發脾氣了!”
戚九見王小魚瞪圓了眼睛,嚇了一跳,再也不敢多說,只得點了點頭。王小魚大搖大擺地向角門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你這人做事婆婆媽媽,着實讓人討厭。日後你須得向厲大俠好生學習,他對慕容姐姐可是惟命是從,從來不拂逆慕容姐姐。他們兩人同闖皇陵,在永安城並肩禦敵,到了虎頭巖之後,更是攜手殺入天下第一妖僧姚廣孝建造的靜心寺,做下了許多轟轟烈烈的大事!喂,我把話說在前頭,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你敢瞞着我,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戚九聽王小魚說完之後,心下又是欣喜,又有幾分害怕,是以勉強答應了一聲,一句話都不敢多說。此時兩人已然穿過角門,走進前院,只見衆人布成了雁翎陣,佔據了院子中間的位置。守在大門頂端和四周木架上的錦衣衛彎弓搭箭,正自向牆外張望。
戚九將長刀背在身後,右手倒提着長槍,快步走到大門前的石階之下,向着大門頂端的幾名錦衣衛大聲說道:“各位大人,倭寇到了沒有?”
先前曾經與戚九說過話的那名錦衣衛轉過頭來,向着戚九搖了搖頭,口中說道:“眼下還看不到倭寇的影子。不過據我來看,倭寇正在向知縣衙門逼近,只不過他們到了何處,咱們還不知道……”
他話音未落,蹲在他右首的一名錦衣衛突然轉頭對他說道:“快看,有人逃回來了!看身形似乎是費老九。”
那名錦衣衛心下一驚,顧不得與戚九說話,轉頭向南望去,只見一道人影正向衙門奔了過來,其勢甚急,只是離得遠了,看不清楚他的面孔。
那名錦衣衛看了片刻,轉頭對身邊的同伴說道:“你怎麼識得此人是費老九?”被問話的那名錦衣衛口中說道:“費老九兩個月前在京城鳳凰樓喝花酒,與順天府衙門的鐘書辦一夥人爲了爭一個婊子打了一架。雖說他打掉了鍾書辦兩顆門牙,不過對方人多勢衆,混戰之中他的左腳腳踝也捱了一棍,雖然將養了兩個月,兀自有一些疼痛。雖然咱們瞧不清楚逃過來的那人相貌如何,不過看他奔跑之時一瘸一拐的模樣,分明就是費老九無疑。”
此時那道人影離着知縣衙門已不過二十餘丈。戚九心下暗想,許大人方纔說過,他派出十幾名錦衣衛到城中各處打探消息,看樣子逃回來的這名錦衣衛遇上了倭寇,這才拼命跑回來報信。
戚九思忖之際,只聽先前說話的那名錦衣衛壓低了聲音說道:“果然是費老九!看他沒命奔逃的樣子,只怕吃了大虧!”
他說到這裏,略停了停,這才接着說道:“許大人派出十三名兄弟到城中各處打探消息,眼下只有被派往南城的費老九逃了回來,其餘十二名兄弟只怕都已着了倭寇的毒手。”
他話音方落,費老九已然逃到了衙門大門外五六丈遠的地方。便在此時,只聽得腳步之聲大起,遠處現出了大片黑影,如一片黑色巨浪,直向知縣衙門捲了過來。戚九和其餘幾名錦衣衛心下大驚,定睛向南望去。片刻之後,藉着遠處屋宅燃燒的火光,只見無數黑甲武士手執刀槍,從一條大街的街口衝了出來,直向知縣衙門殺來。
饒是戚九素來膽大,幾名錦衣衛更是見多識廣,可是看到倭寇如此威勢,心下也是忐忑不安。王小魚站在院子中擡頭張望,方纔還能看到戚九與錦衣衛小聲說話,可是片刻之後,兩人突然身子變得僵硬,蹲伏在屋脊之後一動不動。王小魚心下一凜,大聲說道:“喂,外面出了什麼事情?”
戚九此時只顧着盯着蜂擁而來的倭寇,心中驚駭之極,雖然聽到王小魚在身後說話,卻也無暇回頭,只是右手向後擺了擺,示意王小魚先不要說話。王小魚性子最急,見戚九和幾名錦衣衛情形有異,不曉得外面出了什麼事情,心下越發焦急。只是她不會輕功,無法躍到大門頂端,只能站在院子中乾着急。若是依照她的性子,早就對戚九惡語相向了。只是她身後站了二百餘名官兵、公差捕快和義民,若是自己大喊大叫,驚慌失措,必定會動搖軍心,於大事不利。念及此處,王小魚只得強行忍住胸中的怒火,右手握緊了劍柄,雙眼緊盯着戚九的背影,心下暗想,等打跑了倭寇之後,我再與你這個傢伙算賬!
戚九和幾名錦衣衛眼看着費老九奔到石階之下,這才發覺他的帽子已然不見了,頭髮散亂,衣衫破爛,模樣甚是狼狽,想來他死裏逃生,必定吃了許多苦頭。待他躍上石階,藏在大門頂端屋脊後的那名錦衣衛探出頭去,向着費老九大聲說道:“大門已被咱們堵死了,你快躍上到屋頂,咱們接應你進入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