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秋風聽掌櫃細說究竟,這才明白於家老店爲何建得如此富麗堂皇,原來於家老店不只是一家客棧,還是朝廷的館驛。如此一來,建造雕樑畫棟的三層木樓,卻也不算逾制。
掌櫃談興正濃,又說了幾件於家老店發生過的奇事,最後對厲秋風說道:“咱們於家老店不從飯食上賺錢,只靠着收取客人的宿費,原本賺不到多少錢。好在朝廷每年都會賞賜一些銀兩,咱們東安縣歷任知縣大人難得都是清官,從來不克扣朝廷賞銀,於家老店才能延續至今。客官若是要在東遼縣開辦客棧,不曉得那裏的情形與東安城是否相似。”
掌櫃說這句話時,聲音略大了一些,被坐在櫃檯近處的一桌客人聽到了。一名四十多歲的漢子轉過頭來,看了掌櫃一眼,粗聲粗氣地說道:“我說掌櫃的,你就斷了去東遼縣開辦客棧的念頭罷。東遼縣出了大事啦,說不定城裏城外的百姓已經全都死了,你開了客棧,難道讓鬼魂去住嗎?!”
厲秋風聽那人如此一說,心下一驚,暗想東遼縣一場大戰,百姓和官兵死傷無數,東遼縣城幾乎被燒成了白地。不過事發不過數日,這人怎麼會知道東遼縣出了這等慘事?
厲秋風思忖之際,掌櫃嚇了一跳,顫聲說道:“這位客官,話可不能亂說。若是被衙門的差役聽到,將你抓進衙門,判你一個妖言惑衆的罪名,事情可就麻煩了。”
那名漢子嘿嘿一笑,口中說道:“老子說的是實話,怕他個鳥!就算把老子抓到北京城,也判不了老子的罪。”
厲秋風見這人說話之時一臉自負的神情,心下頗爲好奇,當即拱手說道:“這位兄臺請了。我就住在東遼縣左近,一個多月前出門採辦藥材,一直沒有回家。兄臺說東遼縣城裏城外的百姓全都死了,這、這怎麼可能?”
他說到這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口中吧嗒吧嗒有聲,神情頗爲得意。與他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的兩名漢子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名漢子小聲說道:“胡二,別喝了幾杯貓尿就胡說八道!當心被公差聽到,將你抓去拷打一番,再丟進大牢,你可見不到老婆孩子了。”
胡二渾不在意,口中說道:“他孃的,這次咱們白跑了一趟,不只沒賺到一文錢,反倒蝕了老本。家裏那個母老虎貪婪成性,看到老子兩手空空回去,非得打罵老子一通不可。倒不如被公差抓進大牢,喫幾天牢飯倒也不錯。”
厲秋風急於知道這夥人從哪裏聽說東遼縣城出了大事,見胡二說話之際臉上露出了憤憤不平的神情,猜測此人必定是一個懼內之人,此番做生意蝕了本,心中憂愁煩躁,不曉得回家如何面對老婆,是以轉頭對掌櫃說道:“掌櫃的,這幾位朋友的飯錢酒錢,都算在我的賬上。”
厲秋風說到這裏,看到三人桌上只放着一壺酒,此外只有一碟青菜豆腐,略停了停,接着說道:“給這幾位朋友上三壺好酒,一隻肥雞,一碟紅燒肘子,再來兩碟時令小菜。”
掌櫃一連聲地答應,又向厲秋風告了聲罪,親自跑到後廚去張羅酒菜。胡二和兩名同伴沒有想到厲秋風如此大方,一個個張大了嘴巴,生怕自己聽錯了厲秋風說話。片刻之後,胡二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說道:“這位小哥,咱們今日初次見面,讓你如此破費,這、這怎麼好意思?”
厲秋風走到胡二身邊,搖了搖頭,口中說道:“我在外面跑買賣,最喜歡結交豪爽大方的朋友。方纔聽幾位兄臺說話,都是爽快之人,這纔有意結交。莽撞之處,還請各位不要見怪。”
胡二等人見厲秋風其意甚誠,這才放下心來,紛紛向厲秋風拱手道謝。胡二吩咐小夥計給厲秋風搬來一把椅子,請厲秋風坐在自己身邊。此時掌櫃帶着一名夥計端來了酒菜,胡二等人聞到肥雞和肘子的香氣,眼睛幾乎都直了,再看到三壺酒擺在面前,三人不住嚥着唾沫,心下均想,咱們這次到東遼縣做買賣,每人賠了五六兩銀子不說,還險些將性命丟在東遼縣。今日在東安城打尖,身上只剩下七八錢散碎銀子,只能要一壺酒,三碗米飯,一盤青菜豆腐。這個小子給咱們點了這麼多肉菜,心甘情願做冤大頭,不喫他喫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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