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硯思忖之際,只聽黑衣人首領接着說道:“原來阿剌罕暴病身亡之後,手下諸將彼此不能相容,互相觀望而不再進兵,給了扶桑國敗軍喘息的機會。而奉命前往扶桑國增援的漢將范文虎急着立功,不等主帥阿塔海到達軍中,便即下令出海,徑直帶領十萬江南漢軍趕到扶桑國,與原本隸屬阿剌罕麾下的忻都、洪茶丘兩隊人馬會合。只是三人聚在了一處,彼此勾心鬥角,爭權奪利,是以兵馬雖然增加了不少,反倒不如先前阿剌罕統兵之時那般上下一心、互相照應。
“北條時宗接到軍報,知道此番蒙古大軍兵馬衆多,銳不可當,已經突破了扶桑國官兵挖掘的壕溝和建造的石城,不日便要深入扶桑國腹地。北條時宗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嚇得險些昏了過去,吩咐手下的家臣備好行李,打算逃出城池,乘船出海,前往西洋避禍。若是此時蒙古大軍大舉進攻,扶桑國非得滅國不可。只是忻都和洪茶丘二將沒了阿剌罕約束,都想着奪頭功,反倒互相羈絆,竟然駐軍不前,給了扶桑國喘息之機。待到范文虎率軍趕到,又與忻都和洪茶丘起了爭端。三人吵個不停,大軍停滯不前。北條時宗原本已經打算逃走,可是聽說蒙古大軍猶豫不進,他又留在城池之中不走了。
“正所謂時也命也。就在蒙古大軍猶豫不決之時,海上又颳起了狂風。忻都、洪茶丘都是驍將,不過東征之前從來沒有帶領水師征戰過,不曉得水戰的法子。而東征大軍的戰船由東夷水手掌控,雖然東夷已經向大元臣服,但是許多東夷人懷有二心。看到風浪乍起,而蒙古大軍統帥又不懂航海之術,這些東夷水手故意不將大風浪即將到來的消息告知忻都和洪茶丘,只等着風起浪涌之時,便要毀掉蒙古大軍的戰船,使得蒙古大軍遭受慘敗,東夷便可趁機復國了。
“江南軍是大宋的降軍,其中有許多將士出身於宋軍水師,知道海上風浪的厲害。是以看到大風乍起,江南軍中的一支兵馬便在主將張禧的帶領下將戰艦疏開錨泊,以免大風浪來襲之時,戰船互相碰撞,只怕有全軍覆沒之危。而忻都和洪茶丘等人壓根不曉得此事,仍然率領本部兵馬駐紮在岸上,整日裏互相攻訐,甚至拔刀相向。
“數日之後,大風浪襲擊了蒙古大軍的船隊,眨眼之間,幾千只戰船被風浪捲入海底,數萬將士不幸身亡。更要命的是戰船上的糧草軍械就此化爲烏有,大軍沒有糧草,軍心自然大亂,東征大軍已經陷入絕境。只有江南軍張禧和也速兒二將事先有了防備,這纔沒有全軍覆沒。
厲秋風聽黑衣人首領說話,暗想蒙古大軍東征之事,我在錦衣衛南鎮撫司當差之時也曾看過許多公文。若是以軍力而論,東征大軍擊敗扶桑兵馬並非難事,只是忻都是韃子將軍,而范文虎卻是漢人降將,二將彼此不能相容,相互忌憚。而且忽必烈下令東征之時,東征大軍大半都是大宋的降軍,是以軍中傳言,韃子是想借東征之機,將投降韃子的漢人盡數害死。東征大軍到了扶桑國,韃子兵和漢軍不只不能上下一心,反倒勾心鬥角,都盼着對方被扶桑人滅掉。這樣一支兵馬,又如何能打勝仗?據說范文虎逃離扶桑國之時,帶到船上的都是他手下的漢軍將士。只是此事是真是假,已然無人得知。
厲秋風思忖之際,只聽黑衣人首領接着說道:“范文虎等人逃走之後,留在扶桑國陸上的蒙古將士雖然還有五六萬人,不過他們沒有糧草軍械,又失了退路,已然陷入絕境。北條時宗聽說大風浪摧毀了蒙古大軍的戰船,當真是欣喜若狂,立時調集二十餘萬兵馬,大舉圍攻被范文虎丟棄在扶桑國的東征大軍殘兵。這些殘兵雖然拼死力戰,終究只是一支失去了根基的疲憊之師,不過數月便即全軍覆沒。扶桑人將被俘的蒙古人、色目人、女真人、東夷人全部斬殺,只有來自中土南方的漢人免死,不過都做了扶桑人的奴隸。”
慕容丹硯聽黑衣人首領說到這裏,不由皺起了眉頭,口中說道:“這倒奇了。扶桑人兇殘狡詐,爲何只殺韃子,而饒了漢人的性命?難道他們對漢人的仇恨猶在韃子之上,不肯將被俘的漢人軍士一刀殺死,而是要將他們當作奴隸,日日虐待侮辱不成?”
慕容丹硯話音方落,葉逢春陪着笑臉說道:“這位先生是韃子,自然不肯說出韃子的醜事。不過此事在下略知一二,不妨說給穆姑娘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