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秋風又與陳平說了幾句話,這才讓六人安心歇息,自己和慕容丹硯、葉逢春走到了院落東北角。葉逢春將火把熄滅,四周登時一片漆黑,他壓低了聲音對厲秋風說道:“厲大爺,姓陳的說話不盡不實,只怕另有圖謀。眼下他已經知道咱們躲藏在這座荒村之中,若是放他離開,說不定會惹出麻煩。”
葉逢春說話之時極爲小心,生怕言語中得罪了厲秋風。厲秋風心中雪亮,知道葉逢春擔心陳平等人故意裝作被龜聖家追殺的模樣,其實是爲了混入荒村之中打探消息。待到葉逢春說完之後,他搖了搖頭,口中說道:“厲某親眼看到龜聖家的武士殘殺陳家子弟,若是陳平奉命要混入荒村打探消息,絕對不會白白丟掉數十條人命。或許他確實沒有將九姓水寨的詳情說給咱們,那是因爲他與咱們並無深交,對咱們有所提防,卻也並不稀奇。依厲某看來,陳家與龜聖家起了糾紛,與咱們此行無關。厲某救下陳平等人,只是偶然之事,多半不會阻礙咱們前往寒山漁村,葉先生儘管放心便是。”
葉逢春聽厲秋風如此一說,知道他無意對陳平等人下手加害,只得乾笑了兩聲,口中說道:“厲大爺說得甚是,是在下太過糾結,還請厲大爺不要怪罪。”
厲秋風搖頭說道:“葉先生說得哪裏話來?咱們身處異域,事事須得小心,葉先生謹慎小心,處處爲咱們着想,只有功勞,沒有過失。”
厲秋風說到這裏,略停了片刻,這才接着說道:“有關龜聖家和井上家的糾紛,葉先生是否知曉一二?”
葉逢春聽厲秋風說完之後,笑着說道:“龜聖家和井上家都是扶桑國朝廷敕封的大名,只是這兩家的封地不多,名聲不顯,時常遭受其他大名的欺壓。這兩家對於其他大名的欺凌忍氣吞聲,不過都不甘心受人折辱,做夢都想揚眉吐氣。只是龜聖家和井上家實力不濟,無法與其他大名相抗,是以都想要吞併對方,如此一來,多了幾百裏的封地不說,還可以搶得幾萬人口,可以從中選拔壯丁,增加軍卒。待到實力大增之後,便可以與其他大名相抗。是以十幾年間,龜聖家與井上家糾紛不斷,雖然沒有大的戰事,不過小打小鬧確實不少。”
葉逢春說到這裏,略停了片刻,這才接着說道:“龜聖家與井上家生了齷齪,周邊幾家大名對這兩家的如意算盤知道得清清楚楚。有的大名一直想將龜聖家和井上家滅掉,奪了兩家的封地和人口,只是他們知道各家大名都對龜聖家和井上家虎視眈眈,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出兵攻打龜聖家和井上家,若是能夠大功告成,奪了龜聖家和井上家的封地、人口和錢糧,其他幾家大名必定不會坐視,十有八九會出兵抄了自己的後路。到時自己只是爲其他各家大名做了嫁衣,弄不好還會有傾覆之危。若是出兵之後打不贏龜聖家和井上家,最後狼狽收兵,不只名聲受損,其他幾家大名必定不會放過如此良機,趁着自己實力損耗之時,出兵圍攻自己,就算能夠勉強擊退敵軍,實力也會大損,只怕落得一個比龜聖家和井上家還要悽慘的下場。是以各家大名彼此牽制,都不敢輕易攻打龜聖家和井上家。這兩家實力不濟的大名因此得以保全,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厲秋風聽葉逢春侃侃而談,將龜聖家的圖謀說得清清楚楚,對他十分佩服。葉逢春接着說道:“至於九姓水寨,在下在扶桑國住了十幾年,竟然沒有聽說過他們的名頭,着實慚愧。太祖皇帝當年對陳友諒確實極爲忌憚,鄱陽湖大戰之初,太祖皇帝也是忐忑不安,最後能夠大獲全勝,實乃上天相助,非人力之所能及。若說太祖皇帝因此痛恨陳友諒及其帳下諸將,倒也能說得過去。只是因爲此事便將九姓將軍的族人列入賤籍,讓他們世世代代遭受如此屈辱,在下實難想像。因爲太祖皇帝雖然性子嚴峻,但是這等禍及子孫之事做得並不多。若說是永樂皇帝所爲,或許還能說得通。”
葉逢春話音未落,慕容丹硯搶着說道:“葉先生此言差矣。太祖皇帝性子剛硬,一言不合便要殺人。我聽說書先生講過大明英烈的故事,太祖皇帝着實殺了許多功臣,而且斬殺這些功臣之時,往往並非只殺一人,大半都是族誅。他連自己的功臣都不肯放過,陳友諒是他生平大敵,數次將他逼入窘境,待到陳友諒敗亡,他豈能輕饒了陳友諒手下的大將?是以太祖皇帝將九姓將軍的族人列入賤籍,對他們的後人大加凌辱迫害,卻也並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