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硯思忖之際,只聽柳生宗巖嘆了一口氣,口中說道:“老夫這一生對不起的人甚多,其中讓老夫最爲痛心的就是飛煙。當年老夫爲了傾覆大明江山,被惡鬼迷了心竅,竟然讓飛煙去引誘正德皇帝。沒想到飛煙竟然對正德皇帝一見傾心,不肯聽老夫的勸說。老夫要將正德皇帝擒住,逼迫他將江山讓給老夫,飛煙爲了救情郎,竟然欺騙老夫,使得正德皇帝逃出了老夫設下的陷阱。老夫惱怒之下,便將她關了起來,不許她去與正德皇帝相會,結果害得她神智錯亂,一生悽苦。”
柳生宗巖說到這裏,身子微微顫抖,嘴角又抽搐了幾下,一時之間不再說話。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見他如此模樣,想起柳飛煙慘死時的情形,心中也有一些淒涼,俱都沉默不語。片刻之後,只聽柳生宗巖接着說道:“飛煙遭遇不幸之後,老夫尚未醒悟,仍然想要篡奪大明江山,就算自己做不成皇帝,也要將外孫送上皇位。直到皇陵一戰,老夫大敗虧輸,只能狼狽逃走,外孫也在亂軍之中身受重傷,險些喪命。老夫將他救出,送到一個妥當之地療傷。後來老夫聽說東廠和錦衣衛已經知道他是正德皇帝的遺腹子,對大明皇帝的威脅極大,非要將他除掉不可。老夫雖然不怕東廠和錦衣衛,但是知道這些人神通廣大,若是外孫被他們纏上,只怕會有閃失,是以老夫派了幾名心腹帶着他連夜啓程,離開中土前往扶桑,藏匿在一處妥當之地。老夫帶着寒山漁村的村民到了世外桃源之後,將他們安置妥當,老夫自當親自去將外孫接回,此後必定教他走上正路,不至於像老夫一樣狂妄自大,塗炭生靈。”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聽柳生宗巖說完之後,這才放下心來,暗想柳生宗巖發誓不再作惡,看來不似作僞。那名少年雖然甚是邪惡,不過年紀尚小,若是柳生宗巖能夠悉心教導,或許能讓他改惡從善。若是真能如此,柳飛煙地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衆人離開寒山漁村之後,一路向東而行,只用了半柱香工夫,便已到了村子東側那座小山丘近前,只見地面到處都是小孔,孔中發出“嗤嗤”異響,有的小孔中還有白氣噴出,情形甚是詭異。衆人小心翼翼地繞過噴着白氣的小孔,快步向前走去。約摸走了半個時辰,已經來到那座大山腳下。柳生宗巖勒住坐騎,轉頭對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說道:“這裏有一條岔路通向北方,老夫要帶着族人沿着岔路向北而行,是以只得在此處與兩位分開了。”
柳生宗巖說到這裏,在馬上向着厲秋風和慕容丹硯拱了拱手,不等兩人說話,便即撥轉馬頭,直向左首樹林中走去。扶桑百姓紛紛走到厲秋風和慕容丹硯馬前,向着兩人躬身施禮,這纔跟在柳生宗巖身後,沿着一條延伸入樹林中的荒廢道路,一直向北走去。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在馬上向着衆人拱手還禮,眼看着衆人的背景消失在樹林之中,心中都有一些淒涼。
待到扶桑百姓的身影盡數消失不見,葉逢春催動坐騎走到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身邊,陪着笑臉說道:“厲大爺,穆姑娘,扶桑人都已走了,咱們還是儘快趕路罷。這座大山道路陡峭,想要翻越大山,至少得用上十幾個時辰。眼下已近午時,咱們在天黑之前須得爬到山頂,在山頂歇息一晚之後,明日一早再向東行,似乎較爲妥當。”
厲秋風聽葉逢春說完之後,點了點頭,口中說道:“途中事宜,由葉先生決斷好了,我和穆姑娘跟着葉先生行走便是。”
厲秋風說到這裏,略停了片刻,這才接着說道:“不過有一件事情厲某想拜託葉先生,不曉得葉先生是否能夠幫忙。”
葉逢春聽厲秋風如此一說,急忙笑着說道:“厲大爺如此說話,那是太過客氣了。咱們是過命的交情,厲大爺若是有事吩咐,那是在下的榮幸,在下一定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厲大爺儘管放心便是。”
厲秋風沉聲說道:“厲某想請葉先生挑選幾位信得過的兄弟,讓他們帶着厲某兩位故友的骨灰罈先行趕往碼頭,交給丁大掌櫃妥善放置,不得有失。厲某之所以如此行事,是擔心咱們途中若是遇到變故,想要保護罈子周全,只怕殊爲不易。不如派幾位兄弟將罈子先行帶走,,途中若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咱們可以全力應對,不必擔心損壞罈子。”
慕容丹硯聽厲秋風如此說話,知道他是想起當日在東遼縣碼頭被柳生一族搶走了大船,而柳飛煙的骨灰罈放在船上,最後和大船一起沉入大石洞的水潭之中。眼下雖然已經平安離開了寒山漁村,但是要回到碼頭還要走上十餘日,途中是否一切平安,尚是未知之數。厲秋風擔心柳宗巖師徒二人的骨灰罈有失,卻也並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