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硯聽厲秋風說話,其實大半聽不懂,只是劉伯溫的故事卻是聽過不少,此時聽厲秋風提到“劉伯溫”三字,立時大感興趣,想起和王小魚一起在東遼縣茶館酒肆聽人說書的往事,實在忍耐不住,便與厲秋風說起劉伯溫神機妙算的故事。只是厲秋風說給慕容丹硯的劉伯溫事蹟是他在錦衣衛南鎮撫司案牘庫中看到的公文記載,都是真真切切的事情,而慕容丹硯說的卻是民間傳說的野史,十件事中有九件事是假的。厲秋風聽得莫名其妙,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只是不忍打斷慕容丹硯的話頭,只得頻頻點頭,卻不說一句話。
如此走出了二三裏,前方數十丈外便是山谷出口。衆人走在山谷之中,兩側壁立千仞,頭頂只是一線天空,走在谷底,人人都覺得頗爲壓抑,似乎連氣都喘不上來,是以看到前面不遠處豁然開朗,知道即將走出山谷,登時變得興奮起來,紛紛加快了腳步,直向谷口奔去。待到走出山谷,眼前是一片黑松林,那條大河便是從黑松林之中流了出來,一直流入山谷之中。
衆人方纔進入山谷之前,腳下積雪漸漸變少,待到進入山谷之後,走在冰面之上,積雪更是少得可憐。可是走出山谷之後,眼前的黑松林頂着厚厚的白雪,左右兩側又是連綿不斷的羣山,俱都被白雪覆蓋,不曉得山有幾重,雪有多厚,放眼望去,只見白雪皚皚,無邊無垠。
衆人走出谷口之後,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自主都停了下來,不住轉頭四處張望。厲秋風和慕容丹硯站在衆夥計身後,四處張望了一番,不由轉頭對視了一眼。慕容丹硯壓低了聲音說道:“厲大哥,你說那座山莊會不會在黑松林中?可是四周都是高山,黑松林在低窪之處,若是山莊建在樹林之中,敵人只須爬上左近的山頂,佔據地勢之利,再放一把火,燒了黑松林,山莊中人無處可逃,非得灰飛煙滅不可。”
厲秋風點了點頭,口中說道:“姑娘說得甚是,若是山莊真的建在黑松林中,只能說山莊之中並無能人。不過咱們到這裏來是爲了尋找通往山外的通道,山莊是好是壞,與咱們沒有絲毫干係,不必爲他們擔心。”
兩人說話之際,衆夥計又向前走去。厲秋風對慕容丹硯小聲說道:“咱們跟緊了葉逢春,若是那五人想要搗鬼,先將他們制住再說。”
衆人沿着河道前行。此處的河道又被大雪覆蓋,雪深及膝,行走之時頗爲費力,而雪中已經有了一道人行走時留下的痕跡,想來是那五人離開此地之時所留。厲秋風見此情形,不由鬆了一口氣,暗想既然雪地上留了痕跡,想來這五個傢伙並沒有說謊,並非故意誆騙咱們。如此看來,山莊莊主定然不曉得咱們的底細,也不會預先設了陷阱來對付咱們。就算這個傢伙生了歹意,想要對咱們不利,咱們也不必怕他!
厲秋風思忖之際,衆人已經走到東側一座高山的山腳下。這座高山與衆人在山谷外看到的石壁不盡相同,雖然同樣高達數十丈,但是山勢並不陡峭,自上而下是一片長長的斜坡,只是整座高山都被白雪覆蓋,看不清楚是土山還是石山。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走在最後,一邊行走一邊留意四周的情形。只見那五人走在最前面,到了山腳近前,腳下絲毫不停,竟然沿着山坡向上走去。厲秋風定睛望去,這才發覺山坡上有一條小路,蜿蜒曲折地向坡上延伸。初時只看到山坡上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厲秋風並未留意坡上有一條小路,直到五人走了上去,他纔看到山坡上隱約有一道痕跡上下延伸,想來是五人走下山坡時留下的足跡,這才知道山坡上必定有供人行走的小路。厲秋風向坡上眺望了片刻,暗想山莊若是建在高處,此處冬天寒風凜冽,極難保暖,莊中衆人想要平安過冬,殊爲不易。這個鬼地方如此古怪,無論是黑松林,還是山頂,都不是人住的地方。
待到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走到坡底,這才發現沿着山坡有一道寬約六七尺的石階蜿蜒向上,此時已有數十人走上石階,將石階上的積雪踩踏得所剩無幾,只是如此一來,殘剩的雪水化爲薄冰,石階變得極爲滑溜,一旦失足便會滾下山坡,跌入山坡下的黑松林中,即便不至於當場斃命,卻也難免身受重傷。是以衆人走在石階之上,每人都是萬分小心。
石階建在山坡之上,先是斜着向左前方延伸,約摸走出三十餘丈之後,又折向右上方,使得石階雖然在山坡上延伸,卻不會變得陡峭難行。厲秋風要慕容丹硯走在自己前面,自己跟在她身後,一步一步沿着石階向前走去。其間有一名夥計腳下一滑,竟然從石階上跌落下去,所幸厲秋風見機甚快,身子一縱,瞬間搶到山坡邊緣,左手倏然探出,正抓住那名夥計的左臂,於電光石火之間將他從山坡邊緣之外扯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