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文看着碧綠的潭水,越看越是害怕,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顫聲說道:“師父、這、這裏好冷啊!”
司徒橋哼了一聲,道:“這不是冷,是陰氣。若是我猜的不錯,這水潭中可死了不少人。”
圓覺雙手合什,顫聲說道:“阿彌佗佛。貧僧聽無極觀的前輩說,雁蕩派所乘坐的兩艘渡船被水潭吞沒之後,縱橫長江的仙岩幫十幾名好手便躍入水潭,想潛入水底救人。仙岩幫世居長江岸邊,幫衆人人精通水性,有他們下水救人,自然是萬無一失。只不過這十幾位好手進入水潭之後,便即寂然無聲。初時仙岩幫幫主尚不在意,還對在場的各幫派首腦人物稱,仙岩幫的幫衆精通水性,有的能在水下閉氣一個多時辰。雁蕩派數十人落水,這些仙岩幫幫衆必然要在水下忙活一陣子,是以一時之間沒有返回,卻也不足爲奇。只不過各幫派的好手在岸上等了兩個時辰,卻並無一人返回岸上。
“仙岩幫下水救人的幫衆之中,有一人還是幫主的獨子。這幫主見衆人過了兩個時辰還沒出水,知道水下一定發生了極大的變故。他愛子心切,不顧其他幫派首腦人物的勸阻,自己又帶了五六位仙岩幫中水性最厲害的幫衆躍入水中。只不過他們這一去卻再也沒有回來。各幫派的武林人士見仙岩幫幫主都陷在這水潭之中,哪個還敢下水。幾位名門正派的掌門人商議了一番,便即下令撤離水潭,沿着懸崖絕壁中的石洞離開。”
圓覺說到此處,一聲長嘆,接着說道:“參與無極觀一戰的江湖幫派共有一百數十個,幾乎囊括了大江南北所有成名的武林人物。是以這水潭吞噬了雁蕩派和仙岩幫之事鬧得江湖人人皆知,自此一戰之後,再也沒有江湖人物敢渡過這水潭前往無極觀。是以無極觀也沒有重新打造渡船,而是將魔教開鑿的石洞作爲前往無極觀的唯一通道。是以咱們要前往無極觀,便不須再從這水潭經過。”
司徒橋忽道:“聽大師所說,死在這水潭中的雁蕩派和仙岩幫的武林中人,最多不過六七十人。只不過依我來看,這水潭中的冤魂可不只這麼少。”
慧淨奇道:“司徒先生,你難道能掐會算,不須看到屍體,便能算出這潭中死了多少人麼?”
司徒橋嘿嘿笑道:“世間有沒有鬼,誰都沒有親眼見過,自然不能妄言。只不過人死之後,靈氣消失,留下的便是陰寒之體。小尼姑,想來你也見過屍體,不妨仔細回想,站在屍體之旁,是不是會感覺陰冷?”
慧淨道:“那是自然。只不過大半是自己嚇自己,卻也沒什麼了不起。咱們是拜佛祖和菩薩的,有佛祖保佑,便是有惡鬼,咱們也不害怕。阿彌佗佛。”
厲秋風聽慧淨雜七雜八說得莫名其妙,心下倒有些好笑。慧清有些嗔怪慧淨信口開河,瞪了她一眼,隨即對圓覺說道:“師父,咱們帶的水所剩無幾,能否在這水潭中打一些水……”
她話還未說完,慧明驚道:“師兄,這潭裏死了那麼多人,咱們怎麼能喝這潭裏的水?”
慧清道:“那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又有什麼可怕的?咱們有佛祖和觀音菩薩保佑,自然逢凶化吉。前面的路還不知道好不好走,若是沒了乾糧,還可以支撐幾日。但是沒了水,咱們非得遇上大麻煩不可。”
慧明不敢再說,只是心下不服,和慧淨小聲說了幾句。慧淨抿嘴一笑,對着慧明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與慧清爭論。她閒着無事,見腳邊有一根兩尺多長的木棍,便撿了起來,蹲在岸邊用木棍輕輕在水潭中攪動。看着水波一層一層地盪漾開去,倒是頗爲有趣。
卻聽圓覺說道:“咱們雖然是釋門弟子,不講那些神鬼顧忌。只不過佛祖也說過不要吞食污垢之物。咱們登上懸崖之後,再走不遠,便有一處大瀑布,是以不必擔心缺水。咱們還是儘快趕路,須得在天晚之前趕到無極觀……”
電光火石之間,圓覺等人全無反應,只是眼睜睜地看着慧淨和厲秋風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拖向了水潭。
眼見着慧淨的身子已經飛到了水面之上,就要墜入水中。而厲秋風不敢用盡全力,卻也被拖到了岸邊。值此危難之際,卻見厲秋風右手一甩,一枚銅錢激射而出,正打在慧淨手中木棍之上。只聽“喀嚓”一聲,那木棍登時斷爲兩截。厲秋風只覺得拖動慧淨的那股大力突然消失,手上一輕。他見機甚快,左手全力回拉,立時將已經下墜到距離水面一尺的慧淨拽了回來。
圓覺等人這才如夢初醒,見慧淨的身子離開了水面,心下才鬆了一口氣。
哪知慧淨的身子剛剛騰空而起,只聽“嘩啦”一聲,水面突然翻騰了起來,一道黑影從水中直躍而出,便向慧淨追了過去。
厲秋風心下一凜,沒有想到這水下竟然藏有敵人。此時他雙腳站在岸邊,整個身子向前傾出,左手正自向後拉動慧淨。眼見情勢危急,右手一抖,又是兩枚銅錢激射而出,直向那黑影打了過去。同時身子向後退去,要將慧淨從水面上拉回到岸上。
只聽“喀嚓”一聲,慧淨只覺得頭頂一疼,忍不住尖叫起來。只不過厲秋風全力相救,她只覺得身子騰空駕霧般地被拖了回去。待她清醒過來之時,卻已站到了岸邊丈許之處。
只聽“嘩啦”一聲,那黑影已跌回到水潭中。只見水面上水花翻涌,那黑影已消失在水中。過了片刻,水面平復如常,再也沒有半分漣漪,便似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只是水下慢慢升起了一物,卻是被厲秋風打斷的那半截木棍自水底浮了上來。
慧淨驚魂稍定,見圓覺、慧清、慧明等圍了上來,這纔想起了方纔的情形。她身子一陣顫抖,忍不住撲在圓覺懷中,只是叫了一聲“師父”,便即哭出聲來,嗚咽着說道:“師父、師父,我、我怕、我害怕!”
司徒橋走到厲秋風的身邊,看着眼前深不可測的碧綠水潭,卻也有些驚恐,顫聲說道:“厲兄弟,你看清是什麼人了麼?”
厲秋風卻沒有答話,只是盯着水潭中那截木棍。片刻之後,他轉頭四處張望,見不遠處的地上橫着一根枯枝,便即快步走過去將枯枝撿了起來,又走回岸邊,用枯枝將那半截木棍挑到了岸上。
厲秋風右手拿起木棍,放在眼前仔細觀看。卻見那木棍一端遍佈咬痕,竟似被利齒咬噬過一般。
厲秋風這才轉頭對司徒橋說道:“那不是人!”
司徒橋一怔,道:“不是人?難道是鬼不成?”
厲秋風搖了搖頭,道:“那不是人,更不是鬼,而是魚!”
司徒橋嚇了一跳,回想方纔的情形,不由得搖了搖頭,道:“我雖沒有看清那黑影,不過瞧着足有一丈多長。這水潭雖然不小,卻也並非大湖大海,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魚?更何況世間又哪有黑色的魚?”
厲秋風道:“我不知道世上有沒有這麼大的黑魚,不過方纔我就在岸邊,距離要比司徒先生近得多,是以電光火石之間,看到的確是一條黑魚。”
他說到這裏,聽得慧淨嗚咽哭泣,轉頭望去。卻見慧淨頭頂鮮血淋漓,竟然不知何時受了傷。慧清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個葫蘆,要給慧淨處置傷口。厲秋風快步走了過去,只見慧清取出一個乾淨布帕,將慧淨頭頂的鮮血輕輕擦拭掉。慧淨此時驚魂稍定,雖然慧清極爲小心,每擦一下,卻也是疼痛驚心。只是慧淨生怕師父和同門擔心,強忍着一聲不出。
厲秋風看着慧淨頭頂的傷口,只見兩道血痕從她天靈蓋正中直伸到額頭,雖然傷口不深,只不過她是落髮的女尼,這傷口看上去便顯得頗爲觸目驚心。
厲秋風轉頭對司徒橋說道:“我現在可以斷定水潭中這怪物一定是魚,喫人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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