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刀傾情 >第606章
    圓覺雙手合什,口中默誦佛號,片刻之後才顫聲說道:“呀,貧僧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月空真人一向穩重,只不過那日回到無極觀中之時,卻是臉色慘白,竟然露出了些許驚恐之色。”

    雲軒點了點頭,道:“師父不是害怕敵人,而是傷心四位弟子被敵人所害。當時咱們聽說四位師妹遇害,登時羣情激奮,都要與敵人拼一個你死我活。師父卻說,你們連敵人都不知道是誰,又找誰拼命去?大夥兒這才冷靜了下來。師父不顧自己受了內傷,命弟子請了本門英字輩和空字輩的名宿,以及月字輩的各房長輩到無極殿議事。貧道忝居長房大弟子,卻也有幸參與這次事關本門存亡的密會。

    “自從百餘年前魔教攻打雲臺山之後,無極觀從未遭此挫折,觀主受傷不說,門下四名弟子遇難,當真是前所未有之事。何況自從咱們十二人闖出了‘無極觀十二仙姑’的名號,江湖名門正派自然對咱們禮敬有加。便是那些邪魔外道,卻也不敢在咱們身上打主意。可是偏偏就有人敢太歲頭上動土,竟然殺害四名無極觀弟子,打傷了無極觀觀主。本觀英字輩和空字輩的名宿大都是當年名動江湖的武林前輩,自月字輩挑起大梁之後,這些前輩便大多隱居於無極洞中,有的精研道藏,更多的人卻是修習武功,以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聽說觀主受傷,四位弟子遇害,這些前輩也是極爲震驚,得到消息之後,便即趕到了無極殿。

    “師父見各位前輩和月字輩的各房師姐妹都已到齊,便講述了此次下山的經過。她帶着雲玄等人到了龍門左近的青雲觀之後,與妙一真人商議了一番,便即放出消息,聲言代青雲觀出頭,要激那無名劍客再赴青雲觀。果不其然,到了第三日,天剛剛亮起,便有道童稟報,說前日傷了觀主的那人已到了門外,求見無極觀觀主。我師父便讓人將他帶入青雲觀中,這才發現這人竟然只有三十多歲。師父問他的師承來歷,這人雖然在向其他武林高手挑戰之時,並未吐露自己的來歷,但是我師父畢竟是威名赫赫的無極觀觀主,是以這人也並不隱瞞,自稱是山東劍客單青雲的徒弟,名叫任伍。他藝成之後,便想着向江湖中成名的劍客求教,這才四處挑戰。我師父也聽說過單青雲的名頭,這人雖然行蹤詭異,卻從來沒聽說他做過什麼惡事。任伍當即拔出長劍,口頭上倒頗爲客氣,要我師父指點一二。我師父責備他比武較技之時應點到即止,不應下此毒手,廢了妙一真人一條胳膊。任伍卻大叫冤枉,倒是說出了一番道理來。

    “原來任伍這人自幼父母雙亡,被單青雲收在門下,心中實是將單青雲視爲父親一般。他此番闖蕩江湖,從山東打到河南,與各地武林名宿交手,均未致人重傷。只是到了洛陽地界之後,聽說青雲觀妙一真人劍法精妙,號稱洛陽以南第一劍客。任伍愛劍成癡,知道有這樣一位高手,自然要登門比試。只不過到了青雲觀,卻想起這觀名與他師父的名字犯了忌諱。他這人雖然武功高強,卻不通世務,便即要觀中的道士將匾額取下來。那些道士如何肯答應?任伍一怒之下,竟然打倒了十幾名道士,摘了青雲觀的匾額。依着江湖中的規矩,摘了青雲觀的匾額,無異於下了生死決戰的挑戰書。妙一真人其時出外訪友,並不在觀中,聽了此事之後大驚失色,便即趕回青雲觀。雙方一言不合,便即拔劍動手。妙一真人只道任伍是要挑了青雲觀,是以出劍之際毫不留情,恨不能一劍在任伍身上刺一個透明窟窿。兩人名爲比試劍術,其實已是性命相搏。兩人鬥了七十多招之後,妙一真人手上略慢了慢,被任伍瞧出了破綻,一劍削斷了妙一真人的右臂。

    “劍客若是失了右臂,自然與廢人無異。妙一真人又驚又怒,氣血攻心,竟然暈了過去。待她悠悠醒轉,卻見青雲觀的道士們正圍着她痛哭。她還以爲自己已經變了鬼,正自驚懼之時,卻聽弟子說那無名劍客斬斷了她的一條胳膊之後,並非乘勝追擊,而是收劍後退。待他見到妙一真人昏倒在地,只是搖了搖頭,便即揚長而去。青雲觀衆道士見師父都折在這人手裏,自然無人敢上前阻擋,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這人離開了青雲觀。

    “妙一真人只道自己失了右臂之後,必然會死在這無名劍客之下,而且看這人摘了青雲觀匾額的舉動,只怕闔觀上下三四十名道士無一倖免。待她醒過神來之後,發現除了自己丟了一條右臂之外,青雲觀衆弟子卻是毫髮無傷,心下驚疑不定。青雲觀歷代觀主均由無極觀派出,妙一真人若論起輩份,與貧道倒是同輩,須得叫我師父一聲師伯。她生怕這人另有圖謀,便即飛鴿傳書,向無極觀求援。

    “我師父聽了妙一真人和任伍說話,對照參詳,發覺兩人說的都是實話。那任伍說道,當日絕無傷害妙一真人之意,只是高手過招,生死懸於一發。而且妙一真人認準了任伍居心叵測,想一舉將青雲觀挑了,是以出劍之時招招狠辣。即便任伍不想傷她,卻也是身不由已。到得後來,妙一真人使出了一招‘明燈引路’之時,任伍以單青雲所授的青雲劍法中的‘快劍十三式’破解,並伺機反攻,直取妙一真人的咽喉。妙一真人無招可解,只得閉目待死。任伍這一招使得十分暢快,只不過待他發覺妙一真人破解不了這一招時,劍尖卻已遞到了妙一真人的咽喉。電光火石之間,他劍招已鋪展開來,若是強行收劍,內力倒捲上來,他非得身受重傷不可。是以百忙之中,他手中的長劍只得變刺爲削,劃了半個圓圈,將妙一真人的右臂砍了下來。不過若非如此,妙一真人早已死在他的劍下了。

    “我師父細想妙一真人和任伍過招時的情形,推測兩人攻防的招數,確如任伍所說,若是他不變招削向妙一真人的右臂,要麼一劍在妙一真人咽喉上刺一個透明窟窿,要麼強行收劍使得他自己身受重傷。以當時的情形而論,任伍削斷妙一真人的右臂,確是不得已之舉。

    “我師父想明白其中的關節,對任伍的惡感倒消散了大半。只覺得此人雖然行事乖張,多半是因爲自幼便隨着單青雲在琅琊隱居練劍,不通世故,更不知道江湖中的規矩。若是有人指點,使得他增加江湖閱歷,只怕日後的成就不可限量。我師父是愛才之人,便即出言相勸,想要化解妙一真人與任伍的恩怨。妙一真人是修道之人,心胸開闊,聽了我師父的勸解,雖說心下仍然未能盡釋前嫌,卻也並未有什麼怨言,只說任伍若能將被他搶走的青雲觀匾額重新掛到山門之上,此事便算有了一個了結。

    “哪知道任伍卻不願意,說青雲觀犯了他師父單青雲的名諱,須得更改觀名。若是他將匾額交還給青雲觀,便是對師父大大的不敬,自己再也沒有臉面去見師父於地下。我師父見他如此不通世故,卻是又好氣又好笑,說自己有一個徒孫的道號叫做清雲,難道因爲你師父叫做單青雲,連我這徒孫的道號也要改麼?那任伍卻說道,只要這位清雲道長能夠改了道號,讓他磕十個響頭卻也願意。其時師父帶着的七名弟子之中,小師妹年紀最小,看上去不像師父的徒弟,倒像是她的徒孫輩。這任伍突然搶前了幾步,跪在小師妹面前,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他竟然真的給小師妹磕了十個響頭。

    “這一下事出倉促,小師妹清醒過來之時,任伍已經磕完了頭。她滿臉通紅,啐了任伍一口,口中說道,你這人好沒來由,也不問個清楚,便胡亂磕頭,也不怕闖下禍事。”

    雲軒說到此處,嘆了一口氣,道:“任伍雖然年近三十,不過武功修爲極高,看上去只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又生得身子高大,面目俊朗。而小師妹自幼進入無極觀,其時只不過十七八歲,正是少女情竇初開之時。只怕在那一刻,小師妹已然動了心。唉,孽緣,孽緣。”

    圓覺臉上露了一絲不忍之色,嘴角微微動了兩下,卻沒有說話。厲秋風坐在凳子上,神情漠然,似乎若有所思。

    卻聽雲軒接着說道:“我師父見任伍性子倔強,只是不肯交還青雲觀的匾額。妙一真人已然做出極大的讓步,但是青雲觀畢竟還有其他道士,這些道士絕對不會容忍被別人欺負到如此地步。若妙一真人再行讓步,她這觀主之位便坐不穩了。更何況青雲觀若要更名,還要將此事報告給洛陽知府衙門。官府是否答應,卻還是未知之數。也就是說,任伍想要青雲觀更名,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我師父本來不想與任伍動手,最後沒有法子,只得與任伍約定,兩人比試劍術,若我師父勝了,任伍便要將青雲觀的匾額交還。若任伍勝了,不只青雲觀要改名字,便是我徒弟清雲也要將法號改了。”

    雲軒說到這裏,嘴角微有笑意,道:“幸虧我師父最後勝了,否則我那個徒弟清雲的法號,還不知道要改成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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