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刀傾情 >第1160章
    次日一早,天剛朦朦亮,厲秋風已從夢中醒來。他穿好衣衫,盤膝坐在牀上,依照劉峻傳授的法門,將真氣自丹田送往七經八脈,待內力散入四肢百骸,全身暖洋洋的甚是舒服。等他再次睜開眼睛,卻見天光已然大亮。屋子中央映出窗子長長的影子,一直延伸到牀邊。

    厲秋風正要起身,只聽到一陣腳步聲到了門前,緊接着聽到張府管家在門外說道:“朱大爺早,我家老爺請您去喫早餐。”

    厲秋風答應了一聲,將褡褳背在肩上,又掃視了一眼屋子,這纔出了屋門,隨着管家到了後院正堂,卻見張實已自站在正堂門前滴水檐下。張實見厲秋風到了,急忙迎上前來,拱手說道:“朱兄弟,昨晚歇息得如何”

    厲秋風抱拳還禮,口中說道:“這兩日承蒙員外和府中各位老兄的照顧,在下感激不盡。”

    張實將厲秋風引入堂中,兩人邊喫邊聊。待喫完飯後,管家已將車馬備好,請張實和厲秋風前往碼頭。張實的妻子兒女一直送到府外,眼看着車馬消失在石坊外,這才怏怏返回。

    張實和厲秋風坐在馬車上,一柱香之後,已然到了碼頭。待兩人到了秦老五船五之時,卻見胡掌櫃等人早已到了,正聚在碼頭上閒聊。張實、厲秋風和胡掌櫃等人相互見禮,卻聽胡掌櫃說道:“張員外,老秦說此次行程太遠,大船搭載人數有限,不許咱們帶僕從同行。不過此行是與扶桑人做買賣,須得帶一位精明的管賬先生纔行。咱們昨天晚上商議了一下,白掌櫃家的賬房先生最是精明,不妨讓他與咱們同行,到時寫寫算算,就交給他來辦。只是老秦這人太過倔強,只怕咱們和他說了,他也不會答允。張員外和老秦有多年交情,是以咱們想請員外從中斡旋,讓這位賬房先生和咱們一同出海。”

    胡掌櫃一邊說一邊指了指站在衆人身後的一名黑衣人。只見這人身子削瘦,年紀四十歲左右,面色白淨,頗有幾分文雅之氣。張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口中說道:“這位先生倒甚是面生啊。”

    黑衣人拱手說道:“學生蕭東,見過張員外。學生一直爲白掌櫃管賬,極少在外面走動。今日還是第一次到寧波城來,請張員外多多關照。”

    張實點了點頭,口中說道:“好說,好說。”只是他口中雖然並未拒絕,臉上卻露出了爲難的神情。胡掌櫃心下忐忑,看了一眼蕭東,這纔對張實說道:“張員外,莫非有什麼爲難之事麼”

    張實沉吟了片刻,這纔開口說道:“胡掌櫃,老秦不許咱們帶僕從同往,倒也不是故意爲難咱們。此次前往扶桑,與以前咱們在近海小島做交易全然不同,不知道要走幾千裏遠。船上除了裝運貨物之外,還要帶夠水和米麪蔬菜。若是帶的人太多,不只負重增加,消耗的水糧也將增加。如此一來,在大海之上,若是出了意外,大夥兒進退無據,多有不便”

    張實說到這裏,又看了蕭東一眼,接着說道:“我盡力說服老秦,只是他能不能答允,我也沒有把握。”

    胡掌櫃見張實如此模樣,心下暗想,他孃的,只不過是多一個人罷了,有什麼難不難的你如此做作,無非還想敲咱們一筆銀子罷了。念及此處,胡掌櫃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到張實面前,口中說道:“張員外,咱們知道若是增加一人,定然還要花些銀子。這張銀票你帶給老秦,算是蕭先生乘船的花費。若是不夠,讓老秦儘管說便是。”

    張實見胡掌櫃遞過來二百兩銀子的銀票,心下高興,只不過沒馬上有伸手接過銀票,而是皺了皺眉,道:“胡掌櫃,你這是什麼意思張某可不是向各位要銀子,實在是事情難辦。這和租船不同,可不是多花銀子便能擺平的。”

    胡掌櫃湊到張實身邊,一邊將銀子向張實手中塞去,一邊笑嘻嘻地說道:“對別人來說,這事情或許有些難辦。可是您張員外出馬,還不是小菜一碟嗎還請張員外勉爲其難,再幫咱們一個忙。”

    胡掌櫃一邊說一邊將銀票塞進張實手中。張實順勢接過銀票,裝作無奈地說道:“好罷,那我就厚着臉皮,再和老秦去打打擂臺。”

    張實說到這裏,轉頭向船頭望去。卻見船上並無一個人影,不過可以看到船頭擺放了一張方桌,桌子上擺了三牲祭品。胡掌櫃道:“老秦還沒有露面,方纔幾個船伕將祭品擺了出來。咱們的行李都放在碼頭上,一會兒搬上去即可。”

    張實道:“老秦這人最講規矩,辛苦幾位掌櫃在此稍候片刻。待時辰到了,他自然會讓咱們上船。”

    宋掌櫃在一邊說道:“海上行船的船家與江上行船的船家規矩全然不同。不過這些人都是在風口浪尖上討生活,全靠着龍王爺賞口飯喫,規矩多些也不足爲奇。前幾年我去嶺南販運藥材,到了一處叫做呂公嶺的地方。那裏有一條溪流,一直通到大山內部。深山人跡罕至之處,生有一種奇草,名爲龍頭草,有止血奇效。只是若要到深山採藥,只能乘小舟沿溪流進山。那條溪流看上去水流舒緩,可是水下暗流湍急,一個不慎,便會被暗流捲入水底,即便水性再好,也無法逃出生天。只是龍頭草是世間罕有的奇草,一株便能賣上五兩銀子。是以雖然風險極大,前去尋找龍頭草的人絡繹不絕。當地土人也知道龍頭草能賣出大價錢,不曉得從哪裏學來的邪術,每當要進入深山挖掘龍頭草之時,便在溪邊殺一人祭水神,然後再將小舟放入溪流,往往能夠平安返回。只是他們不會殺族人祭神,而是偷偷潛往山外,趁人不備,誘拐、綁架孩童回來,充當祭天的活牲。唉,這些規矩不知真假,可是禍害平民百姓倒是真的。”

    宋掌櫃話音方落,尹掌櫃在一邊冷笑道:“老宋,你這話可千萬別在老秦身邊說起。否則他定然以爲你語喊譏諷,輕則指桑罵槐羞辱你一通,重則將你趕下船去,這趟買賣你可就不成啦”

    衆人說話之時,卻見秦老五走上了船頭,向着衆人一拱手,口中說道:“讓各位久等了。咱們這就放下船板,請各位掌櫃上船。”

    秦老五說完之後,便即退到了一邊。幾名船伕擡着長長的船板搭在了碼頭上。張實請胡掌櫃先上船,胡掌櫃推讓道:“蕭先生的事情還要麻煩員外和老秦說一聲,是以還請張員外先上船罷。”

    張實不再推辭,招呼了厲秋風一聲,便即走上了船板。厲秋風跟在他身後,一步一步走上了大船。待登上甲板之後,張實將秦老五拉到了一邊,低聲說道:“老秦,胡掌櫃他們要多帶一人前往扶桑。”

    秦老五一怔,道:“咱們的水糧都有定數,多了一人,只怕多有不便。”

    張實冷笑一聲,道:“老胡說那人是白掌櫃家的賬房先生。其實我認得此人。他就是這些日子與老胡等人暗地裏來往的那個火器局的辦事之人。此人掩藏身份,要與咱們同行,定然另有目的。他鐵了心要和咱們同行,咱們定然攔擋不住。說不定他就是老胡等人背後的貨主,特意要跟在咱們身邊,監視咱們的一舉一動。不過此人與咱們同行也好,老胡他們便不敢打咱們的主意。方纔老胡又多出了二百兩銀子,算做這人的船資。這銀子不拿白不拿,咱們二一添作五,各拿一百兩。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秦老五見胡掌櫃等人就要走上船來,只得點了點頭,道:“既然張員外發話,我只好答應下來。只不過須得讓人再下船去買些米麪,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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