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刀傾情 >第1161章
    張實點了點頭,從袖筒中拿出幾張銀票,從中間抽了一張遞給秦老五,口中說道:“等老胡他們上船之後,你讓人下船去買些米麪罷。”

    秦老五也不推辭,接過了銀票。張實探頭向船身望了一眼,見船身上懸掛了大木桶,這才轉頭對秦老五道:“吳木匠將木桶安置好了”

    秦老五嘿嘿一笑,道:“這個王八蛋,昨天半夜跑來將木桶全都裝好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說得當真不錯。”

    便在此時,胡掌櫃已經走上了船頭。他徑直走到秦老五和張實面前,正要開口說話,張實搶先說道:“老秦已經答允了,你要姓蕭的上船便可。不過如此一來,老秦還要派人下船再買些米麪回來。“

    胡掌櫃聽秦老五已經答允讓蕭東同行,這才鬆了一口氣,抱拳說道:“多謝兩位體諒。若是銀錢不夠,儘管開口便是。”

    此時白掌櫃等人也魚貫而上。胡掌櫃走回到船頭,見蕭東和一羣等着向船上搬運行李的僕從仍然站在岸上,急忙衝着蕭東揮手喊道:“蕭先生,您上船罷”

    蕭東一撩袍角,不急不徐地走上了船板。厲秋風站在船頭,盯着蕭東。張實站在他身邊,低聲說道:“此人來歷可疑,咱們須得小心提防。”

    厲秋風冷笑了一聲,壓低了聲音說道:“張先生說得不錯。此人極是精明,而且身負武功,是一位武功好手。”

    蕭東上船之後,便即和白掌櫃等人躲在一邊小聲說話。幾位掌櫃的僕從將各人的隨身行李送到了船頭,由船伕搬運到艙中。秦老五名下的這隻大船較尋常船隻大了五倍不止,有十一處艙室,每位掌櫃獨居一室。厲秋風也分到了一間艙室。只不過多了一個蕭東,倒讓秦老五有些爲難。他想了半天,這纔對蕭東說道:“這位先生要麼和白掌櫃住在一起,要麼和咱們幾個老粗住在後艙,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蕭東正要說話,胡掌櫃搶着說道:“蕭先生要寫寫算算,須得安靜一些。我最喜歡熱鬧,不如我和白掌櫃住同一間艙室,請蕭先生獨居一處好了。”

    蕭東見胡掌櫃讓出自己的艙室,只是微微一笑,卻也並未推讓。厲秋風方纔聽張實和秦老五說話,已然知道此人是火器局的辦事官員。假冒白掌櫃的賬房先生隨衆人同往扶桑,是爲了監視衆人,以防貨物有失。只是看此人的模樣,對於胡掌櫃讓出艙室竟然受之坦然,哪有一個賬房先生敢在僱主面前如此擺架子此人要麼全無江湖閱歷,不曉得隱藏鋒芒,要麼是有恃無恐,纔會如此託大。看此人的模樣,多半是作威作福慣了,視胡掌櫃等人如奴僕。此人武功不弱,不過如此狂傲,倒也不難對付。

    衆人的行李安放好了之後,船伕紛紛退到了後艙,不敢上前打擾。秦老五擡頭看了看天,轉頭對衆人說道:“吉時將到,咱們準備出發罷。”

    張實點了點頭,將胡掌櫃等人叫到了一處,在船頭站成一排。秦老五走到供桌前,點燃了三柱香,穩穩地插在香爐中。隨後他跪倒在供桌前,雙手合什,默禱了幾句,這才站起身來,走到了右首。張實接着走到供桌前,也是跪了下去,雙手合什默禱。其後胡掌櫃、白掌櫃等依次跪倒,祈求海神保佑此行平安。厲秋風原本不信鬼神,只是爲了不讓張實、胡掌櫃等人起疑,便也跪了下去,胡亂默唸了幾句,便站起來走到了一邊。

    待幾名船伕也拜過海神之後,秦老五走到船頭,將供桌上一個酒罈高高舉起,用力擲入海中。

    厲秋風站在宋掌櫃和羅掌櫃身邊,只聽羅掌櫃對宋掌櫃小聲說道:“秦老五這個王八蛋最喜歡裝神弄鬼,每次出海都給咱們玩這一套,然後想方設法跟咱們要祭祀龍王的銀子。我瞧着再過幾年,只怕這海底到處都是他扔出的酒罈子。弄不好哪一天他用酒罈子砸死了龍子龍孫,龍王爺一怒將他抓到海底餵了王八,可就大勢不妙了。”

    宋掌櫃“噓”了一聲,小聲說道:“出海之時,規矩多得很。其中一條便是萬萬不可說什麼船沉之類的不吉之語。不管有沒有龍王爺,小心些總沒壞處。”

    在衆人的竊竊私語聲中,兩名船伕拉起了鐵錨,另有一名船伕升起了船帆。大船緩緩退出了碼頭泊位,待駛離了碼頭十餘丈後,秦老五指揮着船伕慢慢調轉了船頭,從停在碼頭前的船隊之中駛了出去,沿着大江向東而行。此時陽光萬丈,灑在大江之上,眼前到處都是波光粼粼的江水,一眼望去,如同看到一幅潑墨山水畫,令人胸中豪氣橫生。

    厲秋風站在船頭,極目遠望,大江兩岸的山野平原盡收眼底。江上風大,吹得他頭頂束髮的布帶四處飛舞,獵獵作響。三張大帆喫飽了江風,推動大船如箭一般向前駛去。厲秋風回頭望去,碼頭已然消失在江霧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厲秋風正自在船頭左顧右盼,只聽得身後腳步聲響,緊接着有人說道:“厲兄弟,當心江風猛烈,邪風入骨,極易生病。”

    厲秋風聽出是張實的聲音,急忙轉過身去。卻見張實已換了一身青衫,正自笑盈盈地站在艙口望着自己。厲秋風拱了拱手,正想說話,張實已走了過來,對着厲秋風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厲秋風不知道張實有何用意,只得閉嘴不說。

    張實走到厲秋風身邊,離着艙室已有十餘步,料想無人能夠聽到兩人說話,這才低聲說道:“朱兄弟,方纔那個姓蕭的你也見過了。此人來歷可疑,咱們須要小心提防。你說他武功了得,不知道與朱兄弟相比,他的武功是高還是低”

    厲秋風知道張實擔心蕭東武功高過自己,一旦生變,便有殺身之禍。是以他思忖了片刻,這纔開口說道:“在下並未與他交手,是以無法判斷他武功高低。不過此人狂傲得很,不懂得韜光養晦,掩藏鋒芒。若是真動起手來,在下絕不怕他。”

    張實聽厲秋風如此一說,立時鬆了一口氣,小聲說道:“這個王八蛋牛皮哄哄,我還以爲他有多了不起。只要朱兄弟能夠制住他,咱們就不必擔心這個王八蛋過河拆橋,拿咱們做祭品。”

    厲秋風道:“員外儘管放心。若是有人要對員外不利,在下一定想辦法護得員外周全。”

    他說到這裏,略停了停,接着說道:“這兩日多蒙員外照顧,在下感激不盡。只是在下有些事情,卻想向員外請教一二。”

    張實笑道:“朱兄弟有話儘管說便是,何必客氣”

    厲秋風道:“在下看員外府邸規模極大,想來必是鉅富之家。此行前往扶桑,路途遙遠不說,還要提防倭寇和海賊襲擊。以員外的身份地位,爲何要甘冒奇險,與這些人一起前往扶桑”

    張實初時臉上還帶着笑容,只是聽到後來,臉上笑容已然消失不見。只聽他嘆了一口氣,對厲秋風說道:“朱兄弟,你這話可問到點子上了。外人以爲我們張家家財萬貫,其實不知道咱們的難處。家父當年苦苦經營,積攢下了一份家業。只是賺的銀子多,花的更多。他做茶葉生意,不得不與官府打交道。若是沒有官府發給的茶引,張家早就垮了。這茶引可不是白拿的,每年除了交給官府一成的收入之外,私下裏交給各級官員的賄賂銀子更是高達五成。也就是說,咱們販賣茶葉之時,尚未將茶葉賣出,六成收入已經交了出去。剩下的四成還要支付各種費用,最後落到自己手中,只怕連一成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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