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設聽厲秋風完之後,仍然面沉似水,口中道:“不勞你替我打算。我沒有娶妻,自然不會禍及子孫。”
宗設話音方落,只聽尹掌櫃嘻嘻一笑,口中道:“你沒有老婆孩子,總有父母和兄弟姐妹罷你與柳生老賊勾結,那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殺不了你的兒女,不妨屠了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老子,你可要好好考慮一番。”
白掌櫃在一旁搖了搖頭,口中道:“老尹此言差矣。這位扶桑老兄相貌清奇,頗具異相。各位請看,他的腦袋上寬下窄,雙眉下垂,眼角吊梢,人中極短,嘴脣又薄,乃是戧害父母兄弟的短命之相。依白某看來,此人不定無父無母,乃是精怪所生。”
白掌櫃話音未落,羅掌櫃在一邊大大咧咧地道:“老尹話不靠譜,你老白也沒好到哪裏去。世間萬物,莫不有父有母。這個扶桑人就算長得再古怪,也絕對不能沒有孃親罷依羅某來看,他的祖宗做了太多壞事,遭了譴。他老孃接客太多,也不曉得他的生父是誰。生他之時血流成河,竟然一命嗚呼了,他的便宜老爹死了老婆,沒了來錢的道兒,急火攻心,暴病身亡,留下這位扶桑老兄爲了混一口飯喫,自做了龜奴。否則他怎麼會話顛三倒四,強詞奪理想來沒有念過什麼書,纔會如此粗鄙。”
羅掌櫃話音方落,白掌櫃連連搖頭,口中道:“老羅此言差矣。你沒聽過孫猴子的傳嗎據孫猴子便從石頭縫中蹦出來的,自然是無父無母。這位扶桑老兄生具異相,不定是從茅坑裏爬出來的。哈哈,哈哈。”
幾位掌櫃笑笑,編排是非,將宗設的祖宗八代罵了一個狗血噴頭。饒是宗設性子堅韌,此時也被罵得漲紅了臉。若是他的眼睛也能發射飛刀,只怕此時早將尹掌櫃等人殺得乾乾淨淨了。
厲秋風笑嘻嘻地道:“原來宗設先生投靠柳生老賊,是因爲無妻無子之故。既然你墮落到如簇步,想來厲某多也是無益。不過以厲某來看,宗設先生雖然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卻做了柳生老賊的走狗,還是一心想活下去罷了。”
宗設聽厲秋風如此一,不由皺了皺眉頭。厲秋風察顏觀色,見他如此模樣,知道自己得對了。念及此處,他嘿嘿一笑,口中道:“當日宗設先生在寧波市舶司衙門大鬧一場,殺死殺傷官兵和公差捕快無數,一直逃出了寧波城。其時其地,宗設先生定然以爲大明官兵都是些酒囊飯袋,定然攔不住你們這夥人,當即大喇喇地想不管不關在寧波碼頭搶回座船,揚帆出海,逃回扶桑國。”
宗設越聽越是心驚,暗想這個子莫非一直藏匿在我的身邊不成否則他怎麼會將自己從寧波逃出之後的經歷得清清楚楚,如同親眼所見一般我聽錦衣衛個個身負絕技,眼線佈於下。當日我在寧波碼頭想要搶回座船,眼看着就要得手,突然衝出來數十名黑衣武士,個個武藝高強,心狠手辣。我手下二十多名武士在寧波城內城外與數千官兵和公差捕快混戰,也不過死了兩人。可是與這數十名黑衣武士交手,眨眼之間便死了九人。這些黑衣人不只武藝高強,而且出手狠毒。我親眼看到幾名手下以狠毒之極的招數和暗器攻向敵人,可是敵人用更加狠毒的手段和暗器反擊,反倒將這幾名手下殘殺。我若不是見勢不妙,帶着四名心腹先行逃走,只怕也和其餘手下一般,盡數死在寧波碼頭。難道那些黑衣人也和這個子一樣,都是大明朝廷派出的錦衣衛,專門來對付我的不成
念及此處,宗設已無法再像方纔那般冷靜,身子也微微有些顫抖起來。他在扶桑國內之時,仗着心狠手辣和高超的刀法,素影關西第一刀”之稱。只是他醉心仕途,一心想要做大官,不欲做一個流浪武士。他先是前往扶桑國京城,向執掌朝廷大權的細川家自薦。不過細川一族是扶桑國的名門貴族,府中招攬了許多扶桑國出名的武士,自然不會將宗設這等毫無名氣的武士放在眼鄭是以宗設不只沒有做成細川氏的家臣,反倒受了許多污辱。以宗設的心氣,如何能忍受如此屈辱是以他憤然離開扶桑國京城,投靠了在扶桑國內與細川氏勢不兩立、擁兵自重的大內氏。宗設憑藉着詭異的刀法,甚得大內氏家主的歡心,這才做了大內氏的使臣前往大明朝供。宗設原本心高氣傲,可是寧波碼頭一戰,屬實被敵人嚇破哩,只想早一日逃回扶桑。柳生宗巖看出他的心意,這才以助他返回扶桑國爲條件,要他幫助自己成就大事。今日宗設奉柳生宗巖之命伏擊衆人,知道爲首的是錦衣衛百戶。初時他並沒有將厲秋風放在心上,直到此時此刻,宗設纔有了畏懼之意,再也不敢有絲毫輕視之心,右手不由握住煉柄,心下頗有些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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