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劍霜 >風起時 第一百三十章 一曲天仙配
    於襄陽城郊一戰分離,又在這座名叫做南潯的江南小鎮不期而遇,久別重逢的兩人雖有一肚子話此刻卻如鯁在喉。

    兩人並肩穿過人海回到酒家,竇長安眼皮子也不擡一下,若無其事地埋頭喫喝。

    白衣自紫鳳樓的不辭而別後,龍浩天便一直念念不忘,此時亦難掩心中的激動,喊了一聲:“雨若姑娘。”

    紫衣婢女見自家公子的眉頭都快化在地上了,斜眼瞥了下清逸如仙的白衣女子,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

    性子冷淡的白衣報以微笑,不再像剛在雲夢澤相識時那般冷漠。

    待白衣坐下後,白雲與她說了青玄劍派勾結天龍會一事,經縝密推敲商討,衆人贊同先在醉花樓附近尋一家客棧住一晚上,再待明晚摸入醉花樓一探究竟。

    小鎮地方不大,但江南屋檐之間獨有的羊腸小徑卻錯綜複雜,饒是熟門熟路的本地人走上一圈也得花大半天的光景,爲了能省去些不必要的功夫,龍浩天讓秋離悄悄塞給店小二一錠白花花的銀子,讓小二幫着忙領路去醉花樓,起初店小二畏首畏尾猶豫不決,但見午市已過生意淡薄了下來,掌櫃的也不知去了哪兒打飯後牙祭,最終還是磨不過銀子的驅使,與另外一個店小二約好平分這十兩賞銀,一來好讓他在酒家看店,自個帶素袍公子等人前去醉花樓,二來要是掌櫃的回來了,問起了起了自個的行蹤,也好有個人解圓場,不至於被劈頭大罵還得剋扣幾日工錢,雖說這五兩銀子能頂上個把月的工錢,可賞錢歸賞錢工錢歸工錢,在酒家裏賺得可是血汗錢,家裏頭上有老下有小,若被扣掉幾天工錢得要心疼個半死。

    衆人跟着店小二穿過熙攘長街,白雲與張雨若走在後頭,雖久別重逢,可白雲那悶葫蘆性子愣是打不出個屁來,兩人並肩同行卻一言不發。

    穿過長街,兩旁除了古色古香的客棧酒家,也不乏賣女人家胭脂水粉的店鋪,街道邊上的小攤擺着許多江南地道玩意,諸如小孩子的撥浪鼓、楊柳枝編成的花圈、桃核雕刻成的擺飾品應有盡有,走在街上的行人拖家帶小後頭跟着僕人,極少見有形單隻影的行人走過,遙望兩側尋常的民屋亦是甚少。

    素袍公子一路上走在前頭與小二閒話家談,在小二口中得知,原來這是一座供外地遊客觀光賞景的城鎮,到這遊山玩水的遊人途客大多是富家子弟,鎮子本地的住戶不多,僅有寥寥百戶,也難怪走在大街上的人都是衣着光鮮,背後還跟着兩三個僕從的主,走了約兩盞茶光景,店小二領着衆人拐進一處僻靜小徑,繼而又繞過彎彎曲徑在青瓦白牆中穿過。

    龍浩天用象牙骨扇撥開額前的散發,打趣道:“醉花樓怎地開在如此偏僻的地

    方還如何做得了生意。”

    店小二走在前頭,扶了扶頭頂上的布帽,雙眸若含春波漣漣:“公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醉花樓可是這城裏頭最熱乎的風月雲場,雲集了由南至北風韻各異的花魁,嬌嫩欲滴,那小腰細得跟楊柳枝似的,胸前波濤洶涌叫人看得眼珠子都掉出來,讓那些個胭脂紅粉剮上一眼,怕是心肝腸子都得亂和成一團,這偏僻呀也是有偏僻的好處,正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要是抱着美人在牀上翻雲覆雨,外頭卻人聲鼎沸車馬嘈雜,自然是興致全無,公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聽了店小二一席肺腑之言,龍浩天差些就要拍案叫絕,可想到白衣女子對自己的態度好不容易緩和了許多,強忍住心頭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的興致,只是點頭作答,心想這小二爲人處世地道,該賞

    走出小巷是一條與小鎮主道長寬相差無幾的街道,店小二指向街頭:“醉花樓就在那了。”

    衆人順着店小二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間樓閣精花細雕的鳳巢,樓閣兩邊各掛有一連串的紅燈籠,在樓閣的正中懸了一副朱漆牌匾,醉花樓三個大字尤爲顯眼。

    龍浩天從紫衣手中取過一繡緞錢囊,在手中拋了拋,只聽見銀子丁零當啷響,看得店小二眼冒青光:“小二哥,,咱人生地不熟,可否再幫上個忙,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店小二一臉爲難地說道:“公子,店裏頭生意火熱你也是知道的,小的領你們出來已是不妥之舉,若是再晚了回去怕會被掌櫃祖宗十八代都罵上十遍不止,還要扣掉小的一個月工錢。”

    龍浩天早就摸透了店小二的心思,只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準沒錯,一擡手把錢囊拋給小二。

    店小二受寵若驚,一臉茫然地看向素袍公子。

    龍浩天板了板身子,笑着說道:“又得麻煩小二哥了,尋一間正對着醉花樓的客棧,要三間客房,記住三間客房的窗戶都要能見着醉花樓,另外再替我到醉花樓預訂一間靠着朧月的廂房,待辦完了這些事,錢囊裏頭剩餘的銀子都歸你。”

    店小二大喜過望,正要說點什麼卻被素袍公子出言打斷道:“至於爲什麼你不必問也不必知道,還有就是今日我讓你辦的事絕不能與他人提起,若那醉花樓狗眼看人低,你就說是一位來自襄陽城姓溫的富家公子讓你來辦的事便是。”

    店小二拍着胸膛道:“公子請放心,小的絕不是街口七嘴八舌的長舌婦。”

    龍浩天滿意地點了點頭,擺手道:“去吧。”

    小鎮的格局井然有序,一線延展的街道,雖不似小鎮主道那一塊小攤林立行人如織,但也算不上冷清,反倒茶寮遍地,來往的行人稀稀疏疏,茶

    寮中卻是熱鬧非凡,臺下有人品茶聽曲,臺上有戲班唱劇。

    衆人所在的長街對面是一間旗幟飄飄的茶寮,西蜀腔調的戲曲聲聲入耳,店內茶客與街上其餘茶寮相比並不算多,約莫是唱的戲曲與江南的柔情似水格格不入,許多旅客都選擇到其他的茶寮聽地道的江南越劇。

    不知何故,向來對琴棋書畫牛嚼牡丹的竇長安,卻爲這音律獨特的蜀曲所吸引,大步地走進茶寮。

    長了一雙秋水長眸的紫衣湊到素袍公子耳邊,細聲細語地說道:“公子,吳王散放於江南的眼線如同一張巨大蛛網,大至身披官袍的朝堂大員小至市井星斗小民,那店小二信得過嗎”

    龍浩天微微收斂笑意:“眼睛不會說謊。”

    白雲與張雨若閒來無事地站在街邊,白雲本想說點什麼打開話匣,可話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口,兩人乾脆跟着竇長安一同走入茶寮,坐下以後店裏的茶童端來三盞江南蘇杭一帶的雨前龍井茶,還有一碟油酥花生米。

    “幾個錢”竇長安難得一笑,抓起一顆花生米丟入口中嘎嘣嘎嘣地咀嚼起來。

    約莫只有七八歲的稚童天真爛漫地搖了搖頭:“掌櫃今天兒高興,免錢。”

    這時素袍公子與紫衣也來到了茶館,茶童絲毫不怠慢又端來兩盞龍井茶。

    竇長安端起茶盞,用雙指夾住茶蓋,輕釦了幾下茶盞的邊緣,輕輕吹了口氣,抿了一抿,展顏一笑道:“好茶”

    茶童洋洋得意地說道:“那是當然,這可是聞名遐邇的蘇杭雨前龍井,平日客人重金砸下我家掌櫃也捨不得衝上一盞,今天掌櫃的高興要唱蜀曲,只是這鎮子中鮮有人喜好蜀曲,掌櫃又一心求知音,便說凡是到店裏頭聽曲的,一律端上店中最上等的雨前龍井,平常的客人可沒這等福氣啊。”

    竇長安摸了摸少年老成的稚童腦瓜,問道:“哪位是你們掌櫃”

    “臺上唱曲的那位便是。”茶童嘟起嘴指向臺上。

    竇長安扭頭看向茶寮上首精心搭建的戲臺,一位背態佝僂的白鬚老者,和一位與茶童年齡相仿的小女孩正相互對唱。

    蜀曲的唱腔尤爲獨特,在衆多流派的戲曲中也最難掌握,由崑曲、高腔、胡琴、彈戲、燈調五中聲調組合,柔和各大流派的腔調而生,蜀曲也是最考伶人唱功的戲曲流派之一,女孩雖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年紀也不過才八九歲,但唱功卻一丁點也不含糊,唱起腔調的蜀曲駕輕就熟爐火純青,咬字清晰之餘,聲線渾然天成,絲毫不遜名門花旦。

    白鬚老者唱功也是一絕,聲線附和樂器高低起伏,將蜀古老的韻味展現得無可挑剔,一老一小相得映彰,有誰能想到這麼一座江南小鎮裏頭,一家尋常

    得不能再尋常茶寮中,竟有兩位唱功如此一流的伶人。

    臺上一老一小唱的是蜀曲最負盛名的五袍之一青袍記,可才唱到一半,一老一小驟然停下,茶寮內的客人竟都目不轉睛地盯着戲臺,無一人發出雜聲,緊接着樂器陡然變幻,竟在蜀曲獨特的音律中揉入了黃梅戲的音律,臺下的客人紛紛叫好。

    一曲糅合了蜀曲與黃梅戲音律的天仙配過後,掌聲如雷。

    約莫是老者的意思,女孩向臺下的客人拱了拱手,靦腆地說道:“此番獻醜若有不足之處還望各位看官指教。”

    掌聲漸褪,一老一小回到了臺下,而常駐茶寮的戲班重新回到戲臺上,唱起尋常的蜀曲,與一老一小相比自然是要失色不少。

    掌櫃在衆人隔壁的一張八仙桌坐下,心滿意足地呷了一口茶童端來的龍井。

    人走茶涼,曲盡人散,不過一曲光景,茶盞中的雨前龍井就已散卻了熱霧,竇長安雙眸略有失神,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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