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劍霜 >第二百五十四章 嶗山劍氣落子縱橫
    咔呲咔呲,束縛李峯的冰鎧甲應聲支離破碎,此刻隔江相望的白衣臉上除了望洋興嘆外,震撼之色幾乎將兩條黛眉吞沒。.biquge

    “怎麼可能”這位天下第九的拂雪山莊莊主呆滯在原地,很是不可思議地搖起了頭,世人皆知她雪中花一劍能讓天地冰封三尺,可這牢不可破的遍地冰霜在李峯的面前卻是如此不值一提。

    再者,這一劍已斬出了雪中花的八成功力,如此看來,天下第九對髻霞第一劍,似乎是後者更勝一籌。

    李峯雖破去了冰封,可在他身後百步之外的飛來峯衆人,此時卻被凝冰封住了腿腳毫無辦法,在一衆飛掠而至的白衣眼中,無疑是案板上的肥肉。

    雪中花清楚她想要的東西不在李峯的身上,青玄妖晶就像是一口盈滿自溢的水井,散發出來的氣息難以遮掩,憑藉天罡境界的敏銳嗅覺,她無比確定那枚讓天龍會盟主慕長生日思夜想的青玄妖晶,在這個隔江相對的男人身後的百步之外,雖然她的劍招被李峯破去,但青玄妖晶就近在咫尺,而她派出的那一衆白衣又即將得手,她斂起的眉頭才略有舒緩,她很清楚她如今要做的,便是拖住眼前那個隔江相望的男人,阻止他回頭助百步之外的飛來峯衆人脫身。

    江河上凝結的冰塊逐漸融化,但只要仔細觀察,便會發現有一股無孔不入的氣機以李峯爲中心鋪開。

    雙手疊在青峯劍柄上的李峯,宛若一隻火苗騰昇的火爐,能融化這天下間的一切嚴寒。

    瞬息之後,整座江河水聲浩渺,浮冰消弭無蹤。

    李峯在掀波助瀾,卻似乎沒有要替髻霞衆人解局的意思。

    雪中花心想既然李峯不顧他那些徒兒的生死,執意要以氣機對弈,她自然是樂見其成,她擁有實打實的天罡實力,通過適才那一劍的博弈,或許與沉寂髻霞二十載的李峯相比,她的確是有些火候不足,可若是隻需拖住這尊大佛,雪中花胸有成竹。

    大江那頭如火爐,江岸這頭如冰山。

    大江一分爲二,一半滔滔滾滾,一半結爲冰河。

    兩肩出塵的男人微微一笑,交疊的雙手徐徐擡起,那柄入地三尺的青峯亦隨之緩緩浮升,而積聚在劍身周圍的泥土星轉繚繞,呈現出一副玄之又玄的情景。

    雪中花如臨大敵,她白如凝脂的前額,頭一回滲出了汗珠,她分明感受到了一股雷霆天威,就像天雷落下前雲穹之中轟隆隆滾滾蕩蕩的威勢,她擡頭眺望向遠方,對這種感覺越來越茫然,甚至橫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許多年前她曾因爲所愛之人血染大雪山巔,哪怕那一夜,鮮血染紅了她的白紗衣,臉上是數不清的血珠,但她卻沒有一絲膽怯,可爲何當下發自內心的恐懼卻如此洶涌

    這個問題很快便石沉大海。

    李峯氣態巍峨地說道:“你一劍讓天地冰封三尺,我一劍能讓天地縱橫交錯。”

    李峯平淡地吐出兩個字:“如何”

    這便是李峯的劍,與雪中花乃至整個拂雪山莊的劍的區別。

    李峯的劍與這天底下的劍都簡然不同,也大抵是因爲這個緣故,他雖閉劍封鞘二十載,可一旦出鞘仍是能讓天下聞風喪膽。

    天底下的劍都慣以各自爐火純青的劍招爲壓勝絕技,可李峯的劍卻偏偏背道而馳,李峯曾說過劍道浩瀚,無邊遼闊,言外之意便是劍道這一門博大精深,純粹一門頂尖的劍招哪裏能在劍道這條浩蕩大江中穩而不退,這也是那位西蜀老劍魔白劍堂用畢生去求劍的用意所在,他所求的劍並非是在劍道某個領域巔峯造極,而是尋思着該如何去填滿劍道這座汪洋大海,這才能叫做真正的劍道,許多江湖劍客正是忽略了這一點,所以即便劍法再如何凌厲,卻難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甚至被劍道的浪涌當頭痛擊,從此一蹶不振。

    李峯的落塵八劍早已習得大成,可他卻不屑於用這套劍法去對敵,因爲他已在劍法這一領域上所向無敵,即便再如何去付諸心血堆填汗水亦只能是了無用處的舉措,若只能在劍道某一領域制霸,對他而言無異於雞肋一塊,他既然決定了重新拔劍出鞘,那他所追尋的劍道當然不只是這樣,他要用這二十年的沉澱再來證一番劍之大道。

    天地無風,一撥黑壓壓的劍氣從蜀地東邊而來,似烏雲卻又要密集磅礴得多,西蜀城外一百里,昏天黑地,如沐黑夜。

    劍之大成者,借西蜀嶗山劍冢劍氣,黑壓壓的天空之上逐漸浮現出清晰的紋路,如黑白雙線勾勒出的棋盤,以黑壓壓的劍氣爲線,以雲穹蒼天作棋盤,比起裹夾整條黃河當頭灌下還要來的氣魄,還要來得恢弘

    西蜀城中那位頭戴斗笠與滿城行人背道而行高大老人,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的手輕輕按在懸掛於腰間的長劍上,他的手指在鏽跡斑駁的劍鞘上撫過。

    斗笠老人緩緩回頭過,望向那撥遮攏天地的劍氣,露出一個滿心欣慰的笑容,劍道在他這一甲子之後終於後繼有人了

    在冰霜消融後的溼滑泥路上狂奔的杏眸白衣,無故地哭出了聲音,她望着那撥在十里之外即將潑雨落下的劍氣,聲嘶力竭地喊道:“不要”

    十里之外,那條大江的對岸,李峯大聲喝出二字:“落子。”

    以一劍殺千人,以千劍殺一人,兩者的區別顯而易見。

    在李峯道出落子二字後,方圓百里的天空瞬間晴空萬里,黑壓壓積澱的劍氣如履縫刃,切割成千萬條凌厲無匹的劍氣。

    地面上出現了無

    數溝壑,那條自西向東的江河驟時被切割成無一道道縱貫東南西北的河川。

    天下第九的雪中花霎時便明白其中的深邃,李峯當真要將這天地切成縱橫交錯的棋盤

    雪中花絲毫不敢託大,身形如煙,剎那間倒退出百步,這撥來自西蜀嶗山劍冢的劍氣實屬叫人折服,李峯能接下她冰封三尺的一劍,可任她雪中花再如何神通廣大,當真能擋下一整撥瀰漫着雷霆的嶗山劍氣

    那撥來自嶗山劍冢的劍氣遮攏百里,雪中花倒退出百步之舉,只不過是爲了爭取出破解這撥劍氣的間隙罷了。

    劍氣暴雨灌頭地落下,如同無數細針見縫穿插,在天穹頂上帶出千萬道流雲觸手,雪中花一路後退,可這些拖拽成黑色長線的劍氣卻不依不饒,寸步不讓地緊咬着那道急速倒掠的白影。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道道從天而降的蛛絲。

    雪中花倒退百步後再退百步,但她仍是對這些如雨線般瀰漫着雷霆的劍氣束手無策,這些來自嶗山劍冢的劍氣承天地大運出嶗山,她一個肉眼凡胎的天罡境界難不成還能逆天而行

    雪中花終於看清了李峯的用意,因爲拂雪山莊要與正道各大門派背道而馳,所以李峯要借這鋪天蓋地的嶗山劍氣將她推出天罡境的門檻,她是整座拂雪山莊的山巔,如此一來拂雪山莊纔沒有了成爲第二個天龍會的資本與實力。

    與此同時,另一側雲穹之上醞釀甚久的劍氣潑天彌灑,如同冰雹噼裏啪啦砸落,在企圖偷襲飛來峯衆人的十數個白衣前方砸出密密麻麻的深坑,就像在月圓之時,月亮之上凹凹凸凸的表面。

    蒼穹最頂端那團劍氣仍在醞釀,這一陣劍雨似乎只不過是小打小鬧的警告,告誡着一衆白衣莫要再往前半步,但被冰封固步的髻霞衆人就近在咫尺,這些謹遵師命如山的白衣又如何會善罷甘休,在這陣雷聲大雨點小的劍雨過後,大步掠過地下的深坑,殺向那些被冰封制爪唾手可得的獵物。

    李峯懸浮交疊的雙手猛地往下一壓,青鋒劍從劍尖到劍身略過一道耀眼的光彩。

    如野獸滾滾啼鳴的天穹,又是一撥劍氣落下,這一次那些拂雪山莊的白衣可就沒剛纔這麼好的運氣了,直接被波劍雨砸暈在地,卻無一人因此而染血喪命,這一切分明都是那位由始至終佇立在江岸邊上的男人的手筆,他無意折去這些拂雪山莊弟子,濫殺無辜向來都不是名門正派的手腕,但無論如何,他都要將雪中花推出天罡境,否則以雪中花適才所表露的心性來看,這座江湖難免會再橫空出世一個慕長生。

    雪中花一路倒掠,幾乎掠出了兩三里路,但始終擺脫不了那撥如跗骨之蛆般的劍氣。

    狂奔疾馳的杏眸白衣神思

    絮亂,當她看見那波密集若雨的劍氣時,牢牢執於手中的長劍已脫手飛出,因爲極目之處,她看見了那位白紗衣女人的身影。

    那一年若不是她冒着半座拂雪山莊的反對,極力將她從兵荒馬亂的西蜀城帶上大雪山,她早已橫屍街頭,這份高於天地的情義,於情於理都得還。

    當兩位白衣擦肩而過,一倒退而出一迎頭直上。

    雪中花深深呆滯若一座木雕,在後掠的同時目送着那位她親自帶上山的徒兒,飛蛾撲火般迎上那撥彌天劍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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