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森笑了笑,“我希望編舞職業生涯最後的作品由你演繹。”
儘管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但理智告訴何翩然不能輕率,她露出爲難的表情,卻斬釘截鐵說道:“李教練,和你的合作很愉快,但這次真的不行,我編舞的資金來自國家隊和冰雪中心,你也是頂級編舞,知道三套動作要多少錢,如果我隨意違約,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國家都是不負責任的行爲。”
她深深吸一口氣,語調放緩,“對不起李教練,謝謝你的賞識。”
底特律的四月乍暖還寒,陽光溫柔,風卻硬朗,兩個人站在李之森的車前沉默着,機場進出人流穿行如梭,一一閃過他們身邊。
“沒關係,”李之森強撐起笑,卻無法掩飾眼中的遺憾,“你做得對。”
“抱歉。”何翩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再重複一次歉意。
“上車吧,我送你去密歇根大學。”李之森微笑說道。
何翩然沒理由拒絕,點了點頭。
機場離學校不到一個小時車程,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沉悶壓抑,直到下車後兩人笑着道別,何翩然才真正鬆了口氣。
看着李之森的車消失在視野,何翩然有些悵然,不管有沒有經過上賽季的事,她對李之森的才華和能力從無質疑。大概是他知道自己編舞的消息才匆忙趕來,只是讓他白跑一趟,何翩然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比約定時間早到一個小時,何翩然拿着地址單在偌大校園裏尋找冰場體育館,密歇根大學出過許多運動英才,隨處都可以見到在不同場地參與不同運動的學生,何翩然在問路後來到冰場,走進去時她嚇了一跳,訓練的人竟然這麼多
大概十幾個人在冰面上做着不同程度的訓練,有的正在學習初級步伐,有的剛剛跳出漂亮的連跳。
何翩然在人羣中看見熟悉的身影,埃文明顯在練習旋轉,他軸線位置偏移很少,轉速非常快,又連上兩個銜接動作,隨後旁邊一個精瘦目光矍鑠的老頭慢慢滑到他身邊,邊比劃邊說着什麼,埃文神情投入,時而點頭,一點不像之前何翩然記憶中輕佻散漫的模樣。
之前說好的地點是辦公室,何翩然沒去打擾訓練,一個人來到體育館一側的房間,門牌上寫了亞歷山大霍爾的名字。
“何翩然”
聲音突然,驚得何翩然馬上回頭,一個滿頭金髮皮膚白皙身穿職業裝的漂亮女人也正驚訝地看着她。
“我是。”何翩然說道。
“我是霍爾先生的助理,”助理自我介紹後,緊接着一句晴天霹靂,“怎麼你的教練沒有通知你編舞取消了嗎”
何翩然腦內一陣轟鳴,“取消爲什麼取消”說完她才意識到下飛機後因爲李之森的突然出現她根本沒來得及把手機開機,混亂中,她趕忙掏出手機,等到屏幕亮起來,上面顯示出十幾個未接來電。
爲了方便聯絡,隊員們的手機都開通了全球通和漫遊,何翩然一看號碼都來自陳教練,急忙打回去,電話裏陳教練聲音低沉,只告訴她趕緊回國,剩下的他會安排。
但是編舞卻實實在在的取消了。
何翩然像被雷劈中般站在門前,助理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拍拍她的肩說了兩句安慰的話珍居田園最新章節。
異國他鄉,何翩然只能馬上回到機場買機票返回,她剛剛踏上新賽季的第一步便被突如其來的打擊重傷,這盆冷水澆得她裏外皆寒。
再次路過冰場,大概因爲到了喫飯時間,人羣已經漸漸散去,埃文和亞歷山大霍爾也不知所蹤,何翩然拖着行李,慢慢走出體育館。
臺階變得很長,她拎起箱子一步步向下,這時,箱子卻忽的一輕。
“跟我來。”埃文輕鬆拎着箱子,拍拍她的後背。
“去哪”何翩然下意識問道。
“先去喫個飯,”埃文不笑起來顯得格外嚴肅,“再給你找個住的地方。”
“可是”
“我告訴你原因。”埃文打斷質疑,“走吧。”
這是何翩然無法拒絕的理由,她跟着埃文一路走過體育館到了校內的一個快餐店,飛機上她沒怎麼喫東西,埃文體貼地端回來滿滿的餐盤,何翩然也顧不上形象,狼吞虎嚥。
飯後何翩然把錢還給埃文,他怎麼也不肯收。
“算我請你,當做替美國冰協贖罪。”埃文笑了笑,不像以前那麼輕鬆愜意,反而有點沉重。
“美國冰協”何翩然以爲自己聽錯了。
“並不是教練不想給你編舞,就在你剛上飛機的時候,他接到美國冰協的通知,不能接你的編舞工作,”埃文用餐巾紙動作輕柔地擦掉何翩然脣邊的生菜屑,又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收回手,繼續說道,“莉迪亞和瓦萊這次世錦賽的成績都不是很好,你和夏天表現出色,美國冰協很擔心今後選手的發展,出於一種保護,雖然我認爲這是狹隘的想法,他們決定這個賽季不希望你和教練學習新編排。教練也提出了抗議,但畢竟要顧及我和瓦萊大獎賽分站賽的名額,所以也沒有辦法,不過你們今後還會有合作機會,美國冰協明年就會換屆,現在的保守作風早就爲人詬病,今後機會很多,教練答應一定會給你編排一套不輸給瓦萊的節目。”
解釋過後,何翩然也明白原因了,早就聽說俄羅斯冰協曾經明令禁止優秀編舞給外國具有競爭實力的選手編舞,不過這種風氣這些年早就下去了,卻沒想到自己成了現實中第一個受害者。她雖然無可奈何,卻也恢復平靜,“謝謝你,也麻煩你幫我謝謝霍爾教練,還有瓦萊,她知道了嗎”
“她正在佛羅里達度假,如果知道你來了她一定會拼了命趕回來,”埃文笑着說,“你現在這裏休息一天,明天我送你去機場。”
“不用麻煩了,再說你還要訓練。”何翩然急忙說道。
“我剛好有瓦萊宿舍的鑰匙,她讓我每天去喂喂寵物,你就在她宿舍將就一晚,先給你的教練打個電話。”埃文支着下巴露出微笑,“當然,這也是教練的意思,希望能好好安排下你不至於流落街頭。”
窗外夜幕漸漸落下,何翩然的確不敢在異國他鄉一個人拎着行禮夜行,於是她嘆了口氣,給陳教練打了電話,陳教練聽說是霍爾的安排也就放下心,讓她暫時住一晚,第二天再走。何翩然就這麼跟着埃文走到宿舍樓,當房門打開燈亮起的一瞬,何翩然倒吸一口涼氣,認定埃文是在耍她,“不是去瓦萊的宿舍嗎這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