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何翩然在場邊和蘇薇擁抱的一幕更是引發了很大猜測,一直以來,所有人都不覺得何翩然還有機會重回賽場,但看到了如此拼命的蘇薇和如此激動的何翩然,一時間輿論譁然,很多媒體都猜測中國隊之所以對兩個名額志在必得就是因爲何翩然要回來了。
被忽視已久的何翩然再次回到了輿論的焦點,但和從前一樣,她絲毫不關心這些,好像所有人談論的都與自己無關。
自由滑比賽最後一組總是格外緊張,蘇薇的曲目是歌舞電影紅磨坊的經典配樂,她很少演繹這麼風情萬種的曲風,再加上傷病更讓人有些擔心,好在最後她發揮穩定,在所有領獎臺熱門選手登場前暫列第一。
何翩然總算鬆了口氣,蘇薇比完就可以馬上準備治療傷病,她自己保守傷病折磨知道這裏面的痛苦,所以心中一萬個不希望小師妹和自己一樣遭受這些命運的挫折。
相同的悲劇在自己身上上演一次就好。
好在比賽舉辦地是北京,蘇薇比賽一結束就被餘教練護送前往醫院,何翩然本想跟去,但臨走前蘇薇卻對她說:“師姐你一定很想看夏天和瓦萊的比賽吧你跟不跟來其實都是一樣的,何必跑這一趟,不如最後看看我能拿多少名次,然後第一時間告訴我吧”
蘇薇瞭解她,知道她關注這次世錦賽不只是爲了隊友爲了名額,更是爲了這些又是朋友又是對手的人。
比賽到了白熱化的程度,獎臺歸屬即將塵埃落定,不出意外,冠軍將是瓦倫蒂娜和夏天的巔峯對決,何翩然一個人站在賽場外的走廊,廣播聲如影隨形告訴她下一個登場比賽的人是夏天。
面對這些老對手的比賽,何翩然即期待又有些畏懼,每次看完後,她都會變得有些急躁,這是她無法抗拒的情緒,當看到昔日裏和自己同臺競技難分高下的朋友出色發揮完美致謝,她腦子裏都是自己笨拙又存周的兩週跳,好像從前的何翩然就這樣消失不見,而她也沒有耐心等待曾經的自己歸來。
焦慮總是堅定最大的敵人。
同一時間,比賽場地內。
“來,小親親,再喝一口水。”葉格爾尼貼心的把水壺蓋扭開送到夏天嘴邊,卻被對方推開拒絕,“足夠的水分能讓你肌肉你在看什麼”
夏天收回環飼四周的目光,淡淡回答:“沒什麼。”
“你在找小翩然是嗎”葉格爾尼一副發現了驚天祕密然後瞭然於胸的詭祕表情,又把水壺湊了過去,“我剛纔看到她了,你把這些水都喝了我就告訴你她在哪裏,怎麼樣”
夏天瞪人時眼神很兇,即便如此,她還是一把奪過水壺,仰起頭灌了半瓶子淡黃色的葉格爾尼獨家特質營養飲料,然後抽出紙巾一邊繼續瞪着自己笑的老狐狸一樣的教練,一邊抹掉嘴角的水珠。
葉格爾尼老奸巨猾的笑,滿意地點頭:“這纔是我聽話的小乖乖,剛纔我在門外看見她和她的教練在說什麼,最後教練穿好衣服離開體育館,她在原地沒有動,放心吧,她一定會看你的表演的,你可別讓你的小夥伴失望。”
或許是水的味道實在難以接受,夏天皺着眉打了個嗝,伸手輕輕撫平從食道到胃的位置後才緩緩脫下外套。但明顯,聽了剛纔這一番話後,她比剛纔顯得輕鬆許多。
而這次登場將是這個節目的最後一次亮相,也是最重要的一次。
何翩然剛走進場地,映入眼簾的就是站在冰面上已經擺好開場動作的夏天。
爲了符合故事十九世紀中期維多利亞時代的背景,夏天的裙子和髮型都精心設計,紫色的裙子襯出白皙皮膚,古典味道瀰漫在衣服的褶皺與花飾之間,隨着音樂開始,她輕輕點起刀刃,旋轉,後退,再回眸,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
純真年代是個滿懷惆悵的愛情故事,就像夏天第一個回眸的眼神那樣,愁緒萬千,柔腸百結。
電影女主角艾倫是個與時代格格不入的女人,在當時的上流社會里,女性離婚簡直是傷風敗俗匪夷所思,儘管艾倫的丈夫是個公認的花花公子,但她勇敢的選擇得到的同情遠遠低於鄙夷。離婚回到美國後的艾倫遇到了多年前青梅竹馬紐蘭,但他現在卻已經與自己表妹梅訂婚。紐蘭對艾倫感情萌發不可收拾,但兩個人卻又恰到好處的守住了道德的底線,從始至終,他們都保持着這樣悲哀的距離。
夏天演繹的角色顯然顯然是那個追求自我的艾倫。
就像她自己一樣,花滑賽場上的夏天總是那個離經叛道的人,她滑的曲目有時乖張有時中規中矩的可怕,她做出的選擇可能只是自己一個喜歡的理由。
花樣滑冰是一項競技運動,競技就意味着規則,每個人都要遵循一定的規矩,甚至有的時候不得不做出些退讓,何翩然一直很清楚,自己是個循規蹈矩的人,儘管她內心渴望嘗試很多不同的風格,可有的時候必須要給現實做出一部分讓路。
不只是何翩然自己,瓦倫蒂娜、九原千代、乃至曾經的霸主伊維特都是這樣的。
唯獨夏天是個例外。
她滑過恐怖電影的配樂,詮釋過印象派作曲家極富有爭議的作品,連古典樂的選曲有時都劍走偏鋒,選擇完全不適合女性的風格。
但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夏天的魅力顯得格外珍貴。
這樣的夏天表現這樣的艾倫當然是得心應手。
她的全部倔強都寫在肢體語言上,音樂那麼柔軟,大提琴就像午後沙灘上的陽光,緩緩流過細碎的沙粒,紐蘭去找正在漫步的艾倫,卻只是遠遠看着她的背影,沒有上前一步,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十幾步而已,兩個人的距離也很遠,一輩子就這樣再沒有交集。
艾倫知道紐蘭在她的背後,但是她根本沒有回頭。
因爲太倔強太固執,所以有時候這條路只能自己繼續走下去。
何翩然看着場上的夏天有些出神。
她很久沒有這樣靜靜地在現場欣賞一場比賽,雖然她討厭自己旁觀者的身份,但她又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經歷也是一種成長,她注意到,夏天爲了保證節目內容的戲劇效果,眼神總是追逐着指尖,這樣當她伸出手去,眼神自然也一步到位,好像舞臺劇的女主角,不需要臺詞就能征服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