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蒼穹之淮(師徒) >第046章 遺恨之心〔二〕
    ♂nbsp; 第二日午後,長樂客棧對面的茶館中,每日固定時候開講的說書先生精神頭特別好,看着臺下稀稀拉拉坐得並不多的人一顆也不怎麼關心,他關心的是今日要說的內容,和他必須強打的精神頭,雖說他精神好的,他是被後夜突生的奇夢纏的,纏的啊,

    打打精神,說書先生撩袍落座,雕花撫尺往案上一拍,接着便千篇一律的開了頭,“手彈三絃啪啦啦響,我劉某我說書沒有文章,說得不好大家原諒,歪歪好好今日來上一場。”

    “話說今日的事啊,緣自後夜的一個夢”

    底下的茶客明顯聽出今日說的內容會不一樣,紛紛來了些精神,因着豔陽涼風昏昏欲睡的自是醒了來,閒閒喝着茶的亦把注意力放到了臺上那這幾年後從未換過的中年男子身上。

    閒來無事,便聽聽這說書的會從哪兒串來個戲本子吧。

    鎖了方離蓉於房中結界,帶着茗淮簡單用過午飯的兮穹剛一跨出客棧門,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幕。收回目光的同時,兮穹嘴角滿意的勾起些弧度,閒步往鎮子南邊的土地廟,挨着方家墳地的土地廟走去。

    因着常年如此,鎮外墳地,鎮內廟堂,這方水土的土地神福利不濟,香火不旺,看來不怎麼能撈油水。

    停在有些破敗的土地廟門口,看着身邊徒兒明顯癟嘴嫌棄的樣子,兮穹盯着歪斜了個角的廟口門匾,勾出輕快的弧度。

    “師父,陰着笑可不是美人師父的風格哦。走啦,快進去找那沒錢的土地爺啦。”一眼就發現了兮穹那表情的茗淮水潤眸子一閃,大咧咧的駁他一句,嬉笑着拖這人就要往裏走。

    “慢些,你這小胳膊小腿的,推得動廟門嗎”兮穹眼帶笑意的回一句,用空出的手彈開撲了層灰的大門,隨着嬉笑的徒弟往裏闖。

    不大的廟內只供奉了土地這一神,兮穹便反拉了純粹只顧瞎跑的徒兒直徑邁入正前方的主殿。

    “土地,請現身。”

    被不大卻威嚴盡顯的聲音一喝,金像塑身的土地眉頭一挑,看着他金像前氣質疏離清冷的男女詫異的現出仙身。

    杵着檀木柺杖的灰衣老者叱一口氣,長鬍須被其吹起,蒼老卻清明的眼珠子在兮穹與茗淮間來回轉了轉,略顯低厚的聲音出口:“這位仙君,敢問您是來下仙這小小土地廟是”

    “我美人師父是碧穹宮宮主,大了你這土地爺爺好多好多級的師父有不愛招搖的壞毛病,爺爺沒見過真真是憾事一件呢,幸虧您今日運氣,能見着我家美人師父。”茗淮搶着不知準備答還是不答的兮穹之前開口,因着小孩子心性,語氣甚是驕傲。

    兮穹袖下的手指微微一勾,眉也輕輕一挑。不愛招搖還是壞毛病呵,這徒兒。“淮兒,規矩些。”

    “哦,原來是穹融仙尊大駕光臨,下仙此前未曾有幸見過,也自是知曉仙尊的名號。”聞言,土地爺自是彎了彎本就不夠直的身子,清明的眼中崇敬而驚喜。

    “土地,本尊便不與你寒暄,我此番前來,是想從你口中得知這百年來方家的大小之事。”

    方家那方家有名望雖確實亂來了些,不過這就算天界的上官門要過問,也該是司命仙君的事,怎驚動了鮮少關心雜事的碧穹宮主了土地老頭不解着,嘴上還是依言慢慢道來:

    “想必仙尊是衝着方家那有違倫常的事來得吧。下仙便從現下的主子方逸生的父輩開始說吧

    方逸生之父方南安爲其祖父正妻所生,自是享着大房一脈的優越與寵愛,方逸生家姐方逸蓮從小便與他這小了三歲有餘的弟弟親厚,加之當年方南安與其二弟方北嚴的爭權,方南安勝了卻也死得早,兩姐弟的娘也因沒了爭鬥的主心骨竟也沒幾年也去了,留下若大的家業給這兩姐弟他們不顧禮教癡纏在一起的事也算是有了緣由這邊暫且不說,當年老太爺方本昌因正妻孃家財力發家,忌憚着她那孃家,便只堪堪納了一妾,雖多有寵愛讓其生下一子,即方北嚴。

    不過,自從那大房的孃家倒臺後,正值壯年的方本昌想再次有番作爲,便帶着家人來了下仙管轄的這回天鎮,順利發跡後也火紅了好些年。而後,方本昌病逝,本來立下的一房一半的遺囑皆不被從版來這就開始的兩房所贊同,如此大家中常見的家族爭鬥便開始了後來,長子方南安勾結這鎮上的官家得勝,以私吞中轉賑災官糧的罪名處決了方北嚴,剛剛新婚不久的方北嚴便年紀輕輕的早亡,而二房一家也自是被逐出了族譜,就此榮享全鎮的方家只此大房一脈公諸於人前。

    再說這因着腹中孩兒逃脫、被大房認爲是一個弱女子是必死無疑的方北嚴之妻,或是這大家爭奪的報應,不用司命仙君所司,這兩房的人心已然走錯了軌跡,也染上不倫的宿命。本是書香之家的方北嚴妻子生下方今貴兩兄妹就因病體弱,沒幾年便入了土,兩人便因着鄰里的時不時接濟一直生活在那鎮外不遠的村子,而同樣不久病逝的方南安這邊,其妻婦人之想,也只當故事予兒女講起,不在意這流亡在外不知何處的二弟妻兒了。

    再後來的事,仙尊也想必清楚了,下仙便不再累贅多言。那九重天上司命所司了這樣的開頭,那方家人心不正,便也該是這番命了吧”

    話已收尾的土地捋着鬍鬚清了清嗓子,順帶感嘆了一句後,杵着柺杖將背對兮穹二人憶述的身子轉了回來。

    這番長話下來,聽得情緒幾經轉變的茗淮因爲不如兮穹清楚方家的事,一顆心時高時低,神色間,自然是明顯的五分震驚五分不值。蓉姐姐啊,也真是不值,就像師父說的,執念過深啊。茗淮垮了肩,也替自己不憤不值起來,她那麼起勁兒的幫蓉姐姐,現下想來,那幾日的作爲,不過是她在借他師父之手,在利用她師徒嗎

    而兮穹聽完,點點頭,一句“謝過土地”後示意他回了金像,而後一言不發的拉着茗淮離開。

    這回天鎮土地所言,確與司命仙君所載相同。這方家,也確是人心不正啊。他和淮兒無意中觸及上的,也不過是凡間世俗中的鳳毛一角。

    茗淮與兮穹各懷心緒,悠悠便出了鎮子,直徑邁上了南郊的墳坡。看來是天外之命所引吧。

    兮穹也不執意追究,看着心思不知如何的茗淮幾步上前,對着方南安夫妻以及方本昌等人的墓碑拜了三拜,心緒竟奇蹟般的平靜安寧下來。然,正舒展眉眼、放鬆不少的兮穹在一瞬卻陡然疼痛起來,心臟被什麼尖利的刺過,擰了一圈又一圈。

    第一時間想到淮兒,與他血脈相通的徒弟,他這般疼痛,最大的可能便是

    “淮兒,你怎麼了”

    方南安的墓碑前,頹然倒下的茗淮揪着胸口,呼吸有些急促,臉色是顯而易見的痛苦,急尋解脫卻不得的痛苦。

    兮穹施法壓住心上鑽痛,幾步走過去,就見疼痛着的茗淮口中呢喃着什麼,先前被方離蓉所傷本已完好的傷口再次裂開,泵然綻着詭異的紅光。俯來,兮穹剛欲施法抽出那詭異的血紅光芒,茗淮便在她的眼皮下,衣衫憑空破裂,出來的肌膚起了一道道紅痕,一點點紫痕,大大小小滿布於各處。

    茗淮扭着身子,兮穹這一湊近,清楚得聽到了她嘴裏痛苦的呢喃。

    “不要,不要哥哥,不要打”

    “痛啊,痛啊,哥哥才發泄過啊,酒醉也該有幾分清明啊,蓉兒是你血親的妹妹,我們這樣就很好不要,不要不要打,痛痛”

    “啊”

    看着徒弟這番樣子,心頓疼頓疼的兮穹瞬時明白過來:那大膽的方離蓉竟在本尊良善徒兒的身上,將那骯髒的一幕重現她竟敢,竟敢

    方離蓉,本尊還確是輕視了你

    兮穹不佳掩藏的怒氣綻裂開來,整個南郊墳坡的空氣冷了好幾分。心疼的一把抱起茗淮,看着施法後陷入沉睡的茗淮身上痕跡依舊不減,神色照舊痛苦,兮穹難得的急躁起來,足尖輕點,就先朝天界返回。

    執念偏深的非人非鬼,無端的天外之命,司命不可掌控的人心此時的兮穹只單單的憂心着徒兒,憂心着孤凌那番幾近相同的荒唐事,此時的他不會知道,那毫無蹤跡可尋的天外之命,在他的千萬小心中,因爲這樣一幕,已冥冥中開啓了他不置可否的倫常與執念,而這對象偏偏是他仔細養大的徒兒、與他有着相似血脈的茗淮。

    偏執、深念,在他這高貴清冷的神祗身上,會糾纏着印證千年,那天外之命在某處寫下,神祗也會有的宿命:他尚不知,他尚未悲過、痛過

    作者有話要說:唔,巫子自己的悲哀,趕死我了~~~><前段時間木空,怪自己啊,怪自己~~再次獻上清明節的祝福,清明時節雨紛紛,大家在春雨中身心愉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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