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
怎麼會這麼痛這是楚星雨恢復知覺後的第一反應。咦我怎麼會還活着這是楚星雨還未睜開眼便蹦入腦海中的第二個問題。
太醫院的那幫老傢伙隱藏的可真夠深的,我從那麼高的百丈崖上連車帶人的摔了下來,竟然還能被他們救過來,可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楚星雨腦中閃現出一幫古板迂腐的小老頭形象,覺得有些好笑。
哎,不對就算往日裏小瞧了他們,沒看出他們真有這救世活佛的本領,可是他們爲什麼會救我呢往輕了說,我可是亂臣賊子之女;往重處說,或許很多人會認爲我纔是亂臣賊子,而我那英勇一世的爹不過是受了我的蠱惑才一失足鑄成了這千古恨那他們救我,會不會是不想讓我死的這麼容易,所以才大費周章的將我救活,好再把我凌遲處死想到此處,楚星雨的心都揪起來了。
“三姐姐,我知道你醒了,這裏也沒有旁人,索性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聲音很溫柔,語氣卻頗爲尖酸刻薄。
三姐姐什麼三姐姐這聲音似乎就在耳邊,難道是在叫我楚星雨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拖回了現實,不過我似乎沒有什麼妹妹吧
可是還未容楚星雨再做細想,那聲音的主人便幫她證實了猜想,“洛淺予,喊你一聲三姐姐,你還真以爲自己還是我尚書府的嫡小姐呀我讓你裝死“一杯還略帶溫度的茶水迎面潑來,徹底地澆醒了楚星雨。
楚星雨艱難的睜開雙眼,透過紅木雕花小窗斜射進來的陽光,讓楚星雨的眼前有一瞬間的炫目,待適應了眼前的明亮後,楚星雨這纔看清站在一米開外的身着藕粉紗裙、頭戴紅寶石頭面的少女,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標準的瓜子臉,大大的眼睛,儼然是個美人模樣,只可惜嘴脣微薄下垂,讓整個人平添了幾分刻薄的氣息。
還未等楚星雨再做細看,一個梳着雙平髻穿淺綠色小衫的瘦小身軀突然從旁衝出張開雙臂擋在了楚星雨的身前,一副母雞護仔的架勢,擋住了楚星雨的視線。
“滾開。”似是被小丫鬟突如其來的舉動徹底的激怒了,少女拔高了聲音怒吼道。
楚星雨自問也算是活過一世的人了,見過潑婦罵街,戲子垂淚,也看過如眼前少女般的大家閨秀故作嬌嗔的嬉笑怒罵,可是如眼前小姐這般做潑婦狀的失態,可真真兒是頭一次遇到
不過想來也是,畢竟當年在秦淮河畔時,自己好歹也算混跡街頭赫赫有名的小魔王,從來都是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翻牆打瓦、鬥雞走狗、集衆鬥毆的事可沒少幹。便是後來認了爹歸了宗,將戰場從秦淮河畔挪到了陳國都城燕梁,那颯爽英姿也是不減當年,迷得一幫王公貴族子女跟在身後要拜我做老大,一時風光無限。誰敢當着自己的面做如此放肆的舉動可當真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
“啪”的一聲清脆響聲將楚星雨的思緒拉了回來。
那綠衣小衫的丫鬟蠟黃的臉上出現了鮮紅的五個手指印,頭整個偏向了一邊,可是身影卻依舊紋絲不動地擋在身前。
“喲、到當真是個忠僕勇氣可嘉,”少女冷笑一聲,眼中滿是譏諷的神情,“翠鶯,把這個賤婢帶下去,亂棍打死”
“是。”一個帶着幸災樂禍笑意的聲音從角落處響起,循聲望去,楚星雨這才發現原來房中還有另一人,也是一襲綠衫,長得也頗有幾分姿色,只是眉眼中露着絲絲精光而少了幾分靈氣,實乃一大敗筆。
翠鶯應聲後便徑直往小丫鬟處走去,眼看一隻手就要拉住丫鬟的手臂時,楚星雨脫口而出:“慢着”雖是用盡了力氣,可是聲音依舊軟軟糯糯的,帶着一絲疲憊,甜美無比與自己從前那清脆響亮的聲音完全不同。
可是這一聲慢着剛一落音,楚星雨就有些後悔了,慢着什麼呢自己現在壓根就是棒子麪煮葫蘆糊糊塗塗,什麼狀況都沒有摸清楚。
突然一個靈光閃過楚星雨的腦海,楚星雨想起了,以前聽說南橋有一女子落水被救起後,心神大變,疑似被借屍還魂,最後被當作妖祟活活燒死了。看眼下的情形,楚星雨簡直可以千分之一萬的肯定,自己是借屍還魂了,只可惜,這身體的原主人似乎是個極不受寵的主兒。爲了避免也落個被活活燒死的悲慘結局,楚星雨決定還是要穩當行事的好。
既然你喚了我一聲三姐姐,那我就姑且先受着吧
“妹妹,且慢”楚星雨的這句話雖然依舊軟糯無比,可是卻不再有任何遲疑,“妹妹此番前來總不會就是來幫姐姐管教一個小丫鬟的吧”既然不清楚狀況,那最好的做法就是把問題拋給對方,這可是當初在秦淮河畔的畫舫之中得了柳姨的真傳,百試不爽。
果然話音一落,少女帶着怒色的面容平靜了許多,揮手讓翠鶯退了下去,“三姐姐,我來你這兒,是爲了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便將婚書與信物拿出來吧這樣大家也都好做。”
婚書信物楚星雨好不容易清醒一點的頭腦再次被攪成了漿糊。
在明顯處於劣勢時,面對疑惑最好的辦法不是發問,而是沉默。
但顯然楚星雨的沉默再次惹惱了少女,“洛淺予,你別在我面前裝糊塗了這婚書與信物不管你願不願意,遲早都是要交出來的別忘了,現在我娘纔是尚書夫人。這次若不是我求得父親母親讓你回來,你怕是要老死在家廟之中,所以別不知好歹“
微頓了頓,少女譏笑一聲後,拖長了尾音繼續說道:”再說了,這肅親王世子也是你能肖想得我勸你還是識趣點,別癩蛤蟆想喫天鵝肉了,趕緊將當初定親的信物交還出來。你若識相,我自會稟明母親,讓母親到時爲你覓得一樁符合你身份的好姻緣,可是你若不識相,哼“少女一鬆手,茶杯便哐噹一聲落在地上,裂了開來,”那我們便走着瞧。”
這一番話的信息量有點大,可是還未等楚星雨消化過來,那少女便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了。
尚書府洛淺予洛尚書這陳國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姓洛的尚書了難道,我這借屍還魂,借的還不是陳國的屍話說我現在到底在哪兒是個什麼身份,還有那肅親王世子又是個什麼情況說到肅親王世子,楚星雨腦海中倒是閃過一個小男孩身形,雖算不上粉雕玉琢但也稱得上可愛,不過現在都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在陳國,所以這少女口中的肅親王世子也不一定就是那小男孩再說了,那小男孩不過才十來歲。
“小姐,對不起,都是雲兒沒有保護好您。”帶着哭腔的聲音傳入耳中,將楚星雨的思緒拉了回來。
一張有點黃蠟蠟的小圓臉映入眼簾,圓圓的眼睛,小小的鼻頭,模樣很是可愛,可是臉上的神情卻很是委屈不平,正一邊拿着手帕輕輕地擦拭着楚星雨臉上的水漬,一邊悄悄地抹着眼淚。
“雲兒”楚星雨試探性地喊道。
“小姐,怎麼呢”雲兒停下手中的帕子,輕聲問道。
“扶我起來。”楚星雨心中有許許多多的疑問,首先第一點便是自己現在究竟長什麼樣子。
被雲兒攙扶着站起來後,楚星雨這才發現四肢痠痛渾身無力。可是掃視了一眼四周後,楚星雨的心中更是拔涼拔涼的,偌大的房間裏連個像樣的擺設也沒有,由此可知,這身子的主人在尚書府中的地位可真不是一般的低,就是自己當年丫鬟房間裏面也比這兒要好。
楚星雨的目光落在了小窗前矮腳桌上的銅鏡上,“扶我過去。”楚星雨指着銅鏡方向說道。
“小姐,您這剛落水,身體虛着,還是先休息吧。”雲兒的言語有些閃碩,攙扶着楚星雨的手臂也微微發抖。
難道真的是醜的像癩蛤蟆
“扶我過去。”楚星雨的話語中帶着不容質疑的堅定。
雲兒微微垂下頭,咬了咬牙,扶着楚星雨來到了銅鏡前。
銅鏡中映出一張小巧的臉龐,鵝蛋臉,彎彎的眉毛,高高的鼻樑兩側是一雙清澈無比的杏眼,清靈無比,像是四月的桃花,爛漫而炫目,只可惜
只可惜,眉心處有一道幾乎深可見骨的殷紅傷痕,宛若絕世寶玉上出現了一道裂痕一般,扎眼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