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三界妖狐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小愛
    黑色的霧如蛆附骨地纏繞上我的身體與軒轅劍,我聽見軒轅劍的悲鳴,轅兒幻化出來後在地上捂着臉哭泣打滾,她被黑霧侵蝕了身體,原本白嫩的皮膚變成黑色之後,龜裂不斷,那些龜裂的皮膚宛如花瓣一樣飄離了身體,好像身體在不斷驅逐那些黑霧。

    黑霧是罪孽達到一定程度的化身,一種來自幽冥最深處的顏色。

    而轅兒讓那些被侵蝕龜裂的皮膚離開身體似乎要承受極大的痛楚,甚至開始傷害自己以此逃避痛楚,東皇紀二與蝶兒趕忙上前壓住轅兒的手腳制止,忙得不可開交。

    那些黑霧源源不斷,從地下的最深處不斷涌現,伴隨着十萬冤魂的哭嚎,不斷纏繞上我與轅兒的身體,鑽進每一寸肌膚,然後融入血液與靈魂,誓要讓我們付出代價。

    我鬆手,讓軒轅劍直直插入土中,沒到劍柄,偏頭看了一眼痛不欲生的轅兒,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之後轉身離去,簡直無情到了極點。

    當那些黑霧鑽進我的身體中時候,我反而覺得心中的戾氣不斷減少,一種極度愉悅的感覺從內心深處不斷蔓延,彷彿我天生就應該這般殺戮。我知道這是不正常的,但在我身上發生的不正常的事情已經太多了,不在乎多出這一件。

    一條巨大的裂縫蔓延到遠處天地的連接處,我沿着這條裂縫的左邊開始走,眼前城池是通往神真皇城的必經之路。

    風沙相伴,孤日常隨,前方可有人還願爲我熱酒一杯

    我將斗篷上的帽子帶上,帽沿拉得很低,沒人可以看見的我的面容,然後我進了這座被我毀掉的城池,大門已破,兵慌馬亂,沒人來阻止我了。

    在城池中一路前行,因爲是沿着裂縫,所以周圍受災的情況最爲嚴重,觸目所及皆是斷瓦殘垣,士兵與百姓們不斷來回走動,救援被壓在房屋下面的傷者。

    商人在哭嚎自己拼搏了一輩子的酒樓一日崩塌,孃兒抱着沒了呼吸的娃娃默默淚流,老人跪拜着蒼天爲爲何要有此劫......太多太多的人間慘狀發生在我身旁,我只是默默地走着,走着。

    “求求你,救救我......我快要疼死了......”

    褲腳一緊,腳下傳來一聲微弱的懇求,我身體一頓,看向拉住我褲腳的一個年輕男子,他半個身體都被一面倒塌的牆壁壓着,口鼻溢出鮮血,我眼光一掃,看到他的五臟六腑已經開始崩血,救不回來了。

    “幫我......”

    我蹲下來,將那雙手掰開,重新繼續剛纔的路程,不願意給予一點憐憫之心,任憑身後的呼吸越來越微弱,直到消失不見。

    當我花費半天的時間穿過這座城池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我找了一棵樹靠在身後,仔細檢查自己因爲那一劍所付出的代價。

    經脈全毀,血肉掉落三成,氣海破開一個洞。

    比一月前在地牢中受的傷還要嚴重,這放在其他修仙者身上早已經宣告死刑,但放在我身上,輔以丹藥大約只需要三個月便可痊癒,我非常疑惑,哪怕是妖王都沒有這樣的自愈速度吧可以吸收月之精華的我肉身真的就這麼強嗎

    沒有人可以給我答案,自古以來就沒有出現過可以吸收月之精華的人出現。

    爲自己正骨、接筋、包紮,我的額頭沁出密密的汗水,眼神冷靜得可怕。

    在處理完一切傷勢之後,我找了一個柺杖,慢慢前行,渴了便喝露水,累了便睡山洞,在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找尋着方向,然後堅定地往皇城尋去。

    ......

    發生了震驚天下的斬城事件的一個月後,我來到了一個小村莊,這裏距離第八座城池已經很近了,我準備邊走邊收集情報,以此確定闖過去要用的手段。

    路上的行人三三兩兩,有揹着書箱搖頭晃腦的讀書人,有腰佩長劍的俠客,還有我這形如乞兒的旅行者。

    路旁的小牛到處“哞哞”叫着,惹得小童不滿拍打,老人坐在家門口搖晃的木椅上眯着眼睛舒服的曬太陽,遠處幾縷炊煙飄起,自給自足,民風淳樸。

    田野中,揮灑汗水的農夫在用鋤頭翻土,穿着素衣的婦女邊織衣邊看着自己男人壯碩的背影,腆着個大肚子,茅檐下野花隨風輕輕蕩蕩,偶爾這對夫婦還會相視一笑。

    還真是一個安詳的村子呢。

    我圍着村子饒了一圈,詢問了一些關於第八座城池的事情,太過具體的他們不知道,我也不能問的太夠直白,只問出了其與第七座城池是差不多繁榮而已。

    我有些累了,便倚坐在村門口,偶爾有一些路人將目光落在我身上,但很快就收回了,他們不會對一個臉被斗篷遮住、看不清的面容的乞丐有太多的關心。

    一陣香味傳來,我嗅了嗅鼻子,這是肉包子的氣味,肚子頓時傳來一陣空鳴。

    突然想起我已經三天沒有喫飯了,在傷勢自愈的前期是最難受的,因爲身體脆弱到了極點,強壯一點的野獸都打不死,這樣的話哪裏有辦法填飽肚子呢也就將就着喫樹葉與蚯蚓,偶爾能捕到一條魚。

    現在氣海中的破洞還沒完全癒合,儲蓄不了靈力,也無法發揮出修仙者的強大。

    摸了摸衣袖裏面的一些銅錢,我扶着土牆站起來,緩緩往村子裏面走去,那裏有一個賣包子的攤子,幾個小童被家中父母派遣,正圍着包子小販邊買包子邊嬉鬧,我站在小童們的後面,靜靜等待他們買完再買。

    “小凡,你爹讓你買幾個包子呀。”

    “咱兩是親兄弟,我爹就是你爹,你忘了要買幾個就直接說嘛,幹啥子要學小翠小蘭那對姐妹說話,真羞人”

    “你才羞人,給我站住”

    一對兄弟在我前面玩鬧,一個做了鬼臉,另一個羞愧去追,讓出了一個位置,我看着眼前的空位有些猶豫,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回來。只差最後一個小女孩買完就到我了,包子的香味誘人,看着又白又軟的包子皮,我往前一步,頂替剛纔那兩個小童的位置。

    老闆沒看我,還在爲左邊的小女孩的包子包紙,他隨口問道:“你要幾個包子”

    “......五個。”

    “好嘞。”

    就在我跟老闆說話的時候,身後兩個打鬧的小童似乎終於想起正事回來了,見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卻被人佔了,小孩子心性頓生不滿,伸手去拉我的斗篷。

    “大叔,這是我們的位置,快點讓開啦,欺負小孩不知羞哦。”

    斗篷傳來一股拉扯力量,本來就鬆鬆垮垮,這麼一拉都要給拉掉了。我眉頭一皺,剛要扯回,沒想腰部的傷口地方突然抽筋,一陣劇痛直襲心口,我悶哼一聲,雙手無力,斗篷“呼啦”一聲便給小童扯掉了。

    這時候包子小販無意識擡頭,正好看見我毫無掩飾的面容,我迅速轉身,將落在驚詫的小童手中的斗篷抓回披上,心跳微微加快。

    應該......沒被認出來吧。

    “影......影魔頭是影魔頭,大家快跑呀影魔頭來了”

    隨着一陣桌凳摔倒的聲響,我緩緩回身,見到那個包子小販嚇得屁滾尿流,逃跑的時候被自己的桌子絆倒,木籠掉落一地,包子在泥土中滾動,手軟腳軟地一路摔倒一路叫喊,那模樣就像遇見土匪來屠村一樣。

    不多時,我已經被一羣拿着鐵耙木棒的男人和婦女圍起來了,他們看向我的目光中帶着畏懼與強撐起來的勇敢,不斷揮舞着手中的“武器”驅趕我。

    “影魔頭,真的是影魔頭,跟畫像上的一模一樣讓他滾出我們的村子”

    “只要大家齊心協力,一定能對抗他這裏是我們的家,我們的村子,絕不會將它讓給一個魔頭”

    “對對這個魔頭在我們神真一路殺人,無惡不作,手上沾滿了我們同胞的鮮血,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他手上,今天在這裏大家正好替天行道,殺掉這喪盡天良的魔頭”

    但殺戮的多少同時也代表着力量的大小,正如我是強大到讓他們無法企及的存在,他們只敢這般喊着,面對一動不動的我幾番上前卻又害怕地退了回去。

    “小荷,我的小荷,別殺我的小荷”一個婦女突然放聲尖叫,隨後兩眼一翻,嚇得暈了過去,旁邊幾個人迅速將她扶住,人羣都將目光落在我身旁的三個小童上,人羣中頓時又有兩人發出了驚恐的叫喊。

    “小凡小凡帶上弟弟快跑啊,別待在那裏,快,快回到爹孃這裏”

    “孩子,我的孩子,魔頭,你要對我的孩子做什麼嗚嗚嗚......”

    幾聲哭喊過後,人羣頓時大亂,村民們義憤填膺,但是眼中卻露出了更大的恐懼,魔頭的惡名已經傳遍整個神真,一劍屠城的傳說在這個國家上已經不斷髮酵,“君影”二字可止小兒夜啼,而云遊詩人日日吟詠警醒世人。

    我看向身三個小童,兩個男童目光潰散,臉上露出害怕到極致的神情,癱倒在地上無力逃跑,在他們心中,那個流傳在故事中的名字、那個喫人的魔頭此刻就在眼前,如果稍微動彈了就會被殺掉了。

    另一名小女孩則呆呆看着我,沒有轉身逃跑,也沒有上前踢打,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沒有想到在這偏僻的小山村中會被一個賣包子的小販看出來身份,或許是我在十堰中的日子過得太安逸了,以至於忘了殺掉敵人只會被自己守護的人讚頌,而不會被敵人的朝民敬仰。

    這裏不是十堰,我也不是英雄,我只是......一個殺人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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