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肯定是弄錯了。”
“小楊,酒,酒呢!”
陳興腦袋一片混亂,讓小楊拿酒來。經過了昨天,小楊哪敢還藏酒,連忙跑去將藏在花園裏的酒挖出來,給陳興倒酒。
陳興卻急的不行,一把搶過酒瓶,直接往嘴裏灌,彷彿這一刻酒精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沒有酒他就會瘋掉。
現在的他,只想通過酒精的麻醉,忘掉所有的煩惱。
人類在面臨巨大的挫折和痛苦的時候,就會只自發地啓動“心理防禦機制”,俗稱“逃避現實”。
這是人格的自我保護機制,一旦超出當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就會自發啓動,避免人格崩壞。
即使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這種防禦機制正是爲應對突如其來的災難,使生命能夠延續下去。
陳興並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狀況,上次突破聖域失敗他就崩潰了,所幸見月蒼連在他身邊,陪他一起度過了難關。
宮廷女僕受過專業訓練,懂得如何撫平主人的傷口,提供心靈的避風港。
可如今見月蒼連不在身邊,其他女人又跟他鬧矛盾,沒有人可以應對這種情況。比如說小楊,很可能在安慰別人的過程中自己先崩潰了。
陳興從早上喝到中午,整個人像堆爛泥一樣攤在沙發上。
兩點多的時候,門衛忽然來報,外面有個男人求見。陳興不想見人,就讓小楊出去。
沒過多久小楊就回來了,神色有些慌張,“大人,不好了,是軍部參謀總長李嘉圖,他要見你!”
“李嘉圖?”陳興半睜着眼睛,醉醺醺的,用力一甩手,“不見!”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拍了拍胸口,指着外面,“我一個堂堂集團軍統帥,他只是軍部的小參謀,豈是他能見就見的,讓他滾!”
“可是,可是他說……”小楊猶猶豫豫,不知道該怎麼說。
“快去啊!”陳興噴着酒氣,大聲催促。
“他說你要是不見他,他就打進來!”小楊鼓起勇氣,終於說了出來。
“什麼,他打進來,他敢!”
陳興不肯見,小楊只能硬着頭皮出去回覆。
不一會兒,外面就響起焦急的聲音。
“大人,你不能進去,這裏是私人住宅!”“大人,你要是再闖,我們就不客氣了!”
頭皮刺痛,陳興終於清醒了一點,朝外面喊道,“放他進來!”
這裏除了他,沒有人是李嘉圖的對手。一味阻擋,只會增添無謂的傷亡。
他收斂心神,激發靈海中的符文,做好戰鬥準備。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對方這時候上門肯定沒什麼好事兒。
緊接着,李嘉圖大步走了進來。
“我想我們的關係還沒有好到可以上對方家裏做客的程度。”陳興冷冷地說道。
“你說得沒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也不想見到你。”李嘉圖說道,語氣同樣冰冷。
“那你爲什麼還不走?”陳興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兩人在無聲中對峙了數秒,李嘉圖再次開口道,“有些事情,原本不想告訴,讓你一輩子活在無知當中。”
“可我後來想了想,覺得你應該知道這些,不然對那個蠢女人不公平。”
“給他倒杯酒。”陳興朝小楊說道。
小楊小跑着過來,給李嘉圖倒了杯酒。後者接過酒杯,一口喝完,然後開始講述。
“我每月給那蠢女人兩千金幣,你知道她是怎麼花的嗎?”
“她每個月會給母親兩百,給孤兒院三百,剩下的一千五,全部給了一個地下幫會。”
“兩年多的時間裏,她給了三萬金幣,目的是爲了讓這個幫會在黑死大陸撈一個人。”
“黑死大陸撈人?”陳興皺了皺眉頭,“明顯是騙人的吧。”
如果真有這樣的組織,那些門閥世家的子弟就不用流放了。
“所以說她是個蠢女人。”李嘉圖閉着眼睛,揉了揉眉心,繼續說道,“很早我就發現了……”
“我很奇怪她的錢都去哪裏了,她母親每次見面都會暗示我給得太少,所以我讓人暗中調查。”
“發現之後,我並沒有阻止她。”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自己的小祕密。”
“我尊重她的小祕密。”
“我希望她在做出一些努力後,心裏會好過些,然後慢慢忘掉那個人。”
“說實話,我有時候挺嫉妒你的。”
“如果……”
“她第一個遇到的人是我,那該多好!”李嘉圖嘆息道。
“你在撒謊!”陳興狠狠地灌了口酒,“是誰派你來的,蕾西嗎?還是薩洛德,加文,你們只是想打擊我,擾亂我!”
“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李嘉圖冷笑道,“如果這樣會讓你好過一點兒。”
說完,他轉身走向外面。
“有意義嗎?”李嘉圖問道。
“爲什麼沒意義?”陳興反問道。
李嘉圖眼中閃過一絲猙獰,“你覺得你有資格去審判他們嗎!”
“難道你就有資格了?”陳興咬着牙,“如果昨晚你好好安慰她,她就不會出事了!”
“我唯一的錯,就是沒能殺死你!”
“現在你有機會了。”
兩人針鋒相對,周身氣勢不斷拔高。無數靈能星沙溢出體表,載沉載浮,相互碰撞,發出徇爛的光芒。
眼看衝突一觸即發,小楊屁顛屁顛地跑了上來,擋在兩人中間。
“兩位大人,冷靜,冷靜……”
“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
“如果那位小姐在這裏,我想她一定不會希望你們這樣。”
提到蘇雪菲,兩股殺氣逐漸消弭。
李嘉圖走後,陳興抱着腦袋,在沙發上久久沉默。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兩世相處的畫面。
酸甜苦辣,一併涌上心頭。
“我究竟做了什麼……”
悔恨,痛苦,自責,埋怨,推卸,掙扎,無數負面情緒逐漸將他吞噬。
他一直坐到晚上,又開始喝酒。此刻只有酒精,才能讓他忘掉痛苦。
喝到深夜,一陣冷風吹來,他腦袋恢復了一絲清明。
他忽然意識到,他應該去醫院的停屍房,陪那個願意爲他付出一切的女人走過最後的時光。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這種念頭一旦生出來,就變得強烈無比。他發動瞬間移動,連續穿越數道牆壁,以最短的路線向中心醫院狂奔。
他迫不及待地,要想見到她。
哪怕只看一眼。
然而,就在他穿過一條僻靜的街道時,一道紅芒突然闖入視野。
“唰啦!”
紅芒勢如破竹,帶着劇烈的破空之聲,橫掃而來。
陳興在酒精的影響下,五感遲鈍,又是被偷襲,根本來不及躲避。
“呃啊!”
他當場被紅芒劈中,噴出大蓬血霧。
緊接着他一個瞬移,拉開和偷襲者之間的距離。
背部傳來溫熱的感覺。他知道,他背後中刀了,體力和靈能正隨着鮮血的噴涌流逝。
“呵呵呵~”
女人的笑聲響起,帶着情不自禁的喜悅,彷彿久旱逢甘霖後的滿足。
巷道陰影中,浮現出一個豐腴婀娜的輪廓。腰肢搖擺,緩緩而出。
看到對方的瞬間,陳興頭皮炸痛。來人極度危險,他幾乎沒有思考就發動了所有能發動的能力。
背後空間扭曲,哥布林大軍就要衝出來。
可對方怎麼會給他機會,當即刀鋒一轉,綻放紅芒,從他直衝過來。
由於雙方距離過近,陳興又受了傷,動作慢了半拍。
紅芒一閃,鮮血狂噴出來。
陳興視線模糊,身體搖搖欲墜,不斷踉蹌後退。對方卻一下子纏上來,手腳如同水蛇般纏繞他的四肢,讓他動彈不得。
他掙扎着扭過頭,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的相貌,太陽穴就遭到重擊。
眼前頓時一黑,暈死過去。
“呵呵呵~”
高亢得意的笑聲迴盪在深夜的街道上,如同鬼魅般令人恐懼。
“放心吧,我一定帶你回去,好好招待你的,陳興大人……”
“額呵呵呵呵呵呵~”
半小時後,一個嚴密包裹的鐵籠子被運上貨船。
夜幕的港口中,兩個女人相對而立。一個身材高挑,另一個略微豐滿,都披着帶頭套的旅行袍,看不到相貌。
“我向你保證,他會以最悲慘的方式死去。”
“記得把過程錄下來,發一份給我。”
“非常樂意。”
“那麼合作愉快。”
兩人握了下手,然後各自退開。
隨即,兩股無形的殺氣瀰漫而出,氣溫急速下降。
“下次見面的時候,我會很樂意見到你的屍體。”
“彼此彼此,我也期待着讓你品嚐黑獄的絕望。”
“你不會有機會的,公主終將君臨天下。”
“這話應該我對你說,女皇的戰靴將會踏平北方。”
“我真想現在就殺了你!”高挑女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你將會失去看一場好戲的機會。”另一個女人提醒道。畢竟這裏不是她的地盤,她處於絕對的劣勢,“我向你保證,一定會無比精彩。”
“不能讓他死得太快。”高挑的女人說道。
“那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很好……”
一番交涉過後,兩人分開,貨船啓航,朝着三岔河城方向順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