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倒計時開始,市集裏陷入一片死寂,無數雙眼睛互相瞄來瞄去。
沉寂了數秒,有人忍不住了,開口叫道:“請問哪位是老鼠兄弟,出來一下吧,給大夥行個方便。”
更多的人跟着附和起來。
“是啊,自己闖的禍自己解決。”
“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別連累大家!”
沒有人站出來,集市重新陷入死寂。
當數字數到二十多的時候,突然有人大叫起來。
“他,就是他!”
“剛纔就是他在我攤上買的衣服!”
賣旅行袍的攤販認出了自家的袍子,聯想到對方行爲,馬上猜出是出於隱藏身份的目的。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陳興身上。
陳興知道藏不住了,當場掀開頭套,亮出王國之戒。
“我是冰藍城丞相,破軍之矢,陳興!”
“外面的是敵國派來的殺手,出賣我等同於叛國!”陳興面露威脅,“你們就等着女皇大人的怒火吧!”
“嘶……”
衆人同時吸了口涼氣,臉上的表情急速變化。糾結,猶豫,痛苦,恐懼,崩潰……
諾頓公國已經迴歸冰藍城統治。出賣丞相,就等同於出賣國家。
是現在馬上就死,還是叛國後被處死,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沉默之中,數字數到了最後,一發酸液彈如期而至,在人羣中炸開。
一時間,鬼哭狼嚎,慘叫連連。一下子死了五六十人。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第二輪數字開始數起,集市裏亂作一團。
“大爺,行行好吧,您就出去交代一下,給大家留條生路!”
“丞相大人,您是英雄好漢,一人做事一人當,別拉着大夥給你陪葬啊!”
商販們哭喊着。他們很多都不是紅國人,來自於世界各地,沒有所謂的家國情懷。面對死亡威脅,他們毫不例外地選擇了妥協。
“大人,我家妻子還年輕,兒子還小,不能沒有我啊!”
“大人,求求你了!”
一個商販撲過來,抱住陳興的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着。
“走開!”陳興一把推開商販,罵道,“我家裏也有十幾個年輕漂亮的妹子,我還沒兒子呢!”
眼看求情無果,幾個商販開始打起通風報信的主意,偷偷向集市外圍移動。
卻在這時,被幾個高大健壯的身影攔住了去路。
“幾個兔崽子,想幹什麼去!”
這些人手持草叉,穿着帆布吊帶褲,露出肩部發達的肌肉。他們正是附近農場的農場主和他們的僱工。
“諾頓的農夫們,拿起你們的武器,誓死保衛丞相大人!”
“諾頓萬歲,紅國萬歲!”
諾頓的肌肉大叔們很快就組織起來,將陳興保護在中間。
他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無論從利益的角度,還是從情感的角度,他們都別無選擇。
從利益上說,他們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必須保護自己的土地和財產。出賣女皇最寵愛的丞相,不僅只有死路一條,還會被釘在叛國的恥辱柱上,連累家人,財產被沒收。
孰輕孰重,一想便知。
從感情上來說,紅國尚武,民風彪悍,十分重視榮耀。即便沒有利益驅使,讓他們出賣國家,他們心裏也沒法接受。
雖然這位丞相大人看起來有些貪生怕死,但不管怎麼說,對方都是女皇大人親自任命的王國領袖,代表着紅國的意志和尊嚴。
就算那個位置上坐的是一條狗,他們也得豁出命去保護。
所以,無論在利益上,還是在感情上,他們都別無選擇。
“三、二、一!”
當洪亮的聲音數到零,酸液彈再次砸進集市,帶走了數十條生命。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冰冷無情的數字再次響起。恐懼在集市裏瀰漫,商販們滿臉絕望,有的嚇尿了褲子,有的跪在地上祈禱,祈求上天的憐憫。
相比商販們的驚慌恐懼,惶惶不安,諾頓農場的肌肉大叔們卻是一臉堅定,手持草叉,一副隨時衝鋒陷陣,跟敵人拼命的架勢。
看到他們這個樣子,陳興反倒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很不是滋味。。
這些人畢竟都是農夫,平時靠種地爲生,哪裏有什麼戰鬥力,就算哥布林都比他們管用。
身爲王國領袖,領主級強者,卻讓一羣手無寸鐵的農夫保護,面子上實在有些過不去。
所以,在第四次酸液彈襲擊降臨之前,陳興站了出來。
“行了,不用找了,我就在這裏!”
陳興出現在市集入口。
不是他突然心生慈悲,而是這樣躲下去沒有意義。
他的底線是“損人利己”。
如果損人不能利己,他堅決不做。
讓這些農夫在前面頂着,也就是多拖延幾分鐘的事情,根本恢復不了多少靈力。
與其讓無辜的人跟着陪葬,不如坦蕩一點兒,自己去面對。
“嘻嘻嘻!”花匠指着陳興,得意無比,“你們看吧,聽我的沒錯,老鼠自己跑出來了!”
陳興露了一下臉,然後就在商販和肌肉農夫們口瞪目呆的注視下,轉身召喚出白狼王,衝向後方的藤蔓牆,瞬移穿躍,疾奔而去。
絕命大追殺的戲碼再次上演,殺手們進入地心鑽機,遁入地下,對陳興窮追不捨。
十公里後,鑽機破土而出,擋在陳興前方。
“奸臣,我看你還能逃到哪裏去!”
“快快束手就擒,讓你死得痛快些!”
陳興靈池枯竭,已到了強弩之末。他一咬牙,準備發動九重奏,先搏殺一人,然後發動“過載”,能殺幾個算幾個。
這一世的記憶片段飛快地從他腦海中掠過。
他發現,到了臨死前,他心中最爲遺憾的,是沒有到的蘇雪菲墳前,送上一束鮮花。
這就是人生啊……
總是充滿了遺憾,充滿了無法追溯的時光。
正當殺手們摩拳擦掌,朝陳興慢慢逼近時,天空忽然火光一閃,一顆流星飛墜而下。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擡起頭,捕捉流星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