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總共六輛,清一色的三相重工吉普賽大篷車系列,鈦合金的車身反射着陽光,炫目耀眼,十六缸發動機發出低沉有力的咆哮,氣勢洶洶地朝着田野間的大馬路壓過去。
每輛大巴最大載客數約五十人,價值不菲,全部由梅洛夫爲首的財團提供。
陳興坐在車頭,臉色凝重地看着前方。
車隊駛出南門沒多久,天空突然一暗,四處陰風驟起。其後數秒,萬里晴空化作無邊黑夜。
一粒粒瑩綠的光點浮現出來,忽明忽暗,載沉載浮,轉眼間遍佈天地。車隊彷彿行走於螢蟲之海,車輪下的道路,窗外的田野,漸漸融入黑暗,消失無蹤。
“停車!”
詭異的光景中,六輛越野大巴緩緩停下。陳興拉開車窗,翻出車外。
流螢之海,不用猜就知道誰來了。
站在空曠處等了一會兒,一股龐大的威壓自頭頂降下。氣場恢宏,震懾四方。霎時間,方圓十里之內,衆生伏地,瑟瑟發抖。
一襲白影自高空落下,靜謐沉穩,蘊含威能,巍然而下,如同通天塔樓般立在陳興面前。
擡眼望去,這是一個又高又帥的中年男人。丰神俊逸,氣度不凡,把身上的白色大氅穿出了天神臨凡的風采。
來人正是白夜公國國主,白萬成!
“陳大人,請回吧!”
雖然出場氣勢強悍,有先聲奪人,發下馬威的嫌疑,但面對陳興時,白萬成又露出謙卑的表情。只見他微微頷首,做了個請的姿勢。言行舉止充滿威嚴,卻又不失晉見上官的禮貌。
陳興眼睛微微一眯,似笑而非笑,說道,“如果我不回呢?”
“大人,請自重。”白萬成聲音平淡,大有“任你怎麼掙扎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味道,這就是身爲傳奇的強大自信。
陳興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對方。
“回去吧,不要讓我們陷入難堪的境地。”白萬成聲音溫和地勸說道。
“如果我一定要走呢?”陳興聲音低沉地問道。身體浮現細小電弧,在體表來回竄動,劈啪作響。
白萬成擡起頭,環顧四周漂浮的螢火,然後看着陳興的眼睛,緩緩說道,“我知道,你有瞬間移動……”
“但我也知道,你穿越空間的最遠距離不會超過九十米,而大部分情況下只有十米。”
“流螢之海的範圍是十公里,請問陳大人……”白萬成面露微笑,“你有信心逃得出去嗎?”
面對白夜大公的質疑和輕視,陳興冷哼一聲,說道,“我要走,誰敢攔我!”
白萬成臉色漸冷,注視着陳興,雙手緩緩擡起,抱在胸前。既沒有接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完全是一副“你大可來試試”的態度。
陳興眼見對方油鹽不進,換了個口吻,說道,“你剛纔叫我大人。”
“既然你承認我的權位在你之上,爲什麼還要擋我的路?”陳興一邊說着,一邊若有若無地磋磨着手上的王國之戒。這是龍涎河聯合王國議會至高權力的象徵。
白萬成見他不敢硬闖,臉色回暖,回答道,“陳大人,我從來沒有否認過你的權利和地位。”
“那你爲什麼還要擋我的路!”陳興打斷道,語速飛快,咄咄逼人。
“因爲……”白萬成故意停頓了一下,周身氣勢徒然拔高,沉聲道,“我正在執行冰藍城大統領的命令!”
“我是冰藍城女王的代言人,文武百官之首的丞相!”陳興昂首說道,氣勢絲毫不弱。
“你是文武百官之首,這點沒錯……”白萬成點了點頭,對陳興的說法表示認同,接着話鋒一轉,“不過嘛……”
“大統領是軍事方面的首席長官,在戰時狀態下,我就是她的下屬……”
“按照本國的軍事法,我必須嚴格執行長官的命令。”
“雖然你是丞相大人,但是你沒有直接對我下命令的權力。”白萬成攤開雙手說道。
“大統領是我任命的!”陳興提醒道。
“那就請你指示大統領,讓她對我下達新的命令!”白萬成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陳興有些說不出話來。他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說辭無懈可擊。
邏輯嚴謹,思路清晰,沒有一絲破綻。越級管轄,在職場上都是大忌,更何況是令行禁止的軍隊。
既然說道理沒用,就只能另闢途徑了。
“這樣吧……”陳興提議道,“我們一人讓一步,你幫我一個忙,用你的黑表聯繫我們的大統領。”
他現在被索拉切斷了通訊,身邊所有人也都被切斷。唯有讓白夜大公聯繫自己的女兒,讓他和白夜風華直接對話,纔有一線生機。
白萬成眉頭一皺,“你爲什麼不自己聯繫?”
“她不接我的通訊。”陳興如實說道。
白萬成看着他,目光裏帶着審視,隔了好一會兒,纔開口說道,“對不起,陳大人,我不能幫你。”
白萬成心中猜測,女兒之所以不接對方的通訊,就是不想直接面對。他橫插一手,反而對女兒不利。
說實話,他和對面的薩洛德的想法是一致的,如果不是爲了自家女兒,他也不願得罪這個全龍涎河最難纏的刺頭——陳二六。
無論是作爲一個父親,還是所處的政治立場,他都必須無條件支持自己的女兒。
而另一邊的陳興,面對這個食古不化的老男人,感覺整個人都快抓狂了。
這樣不行,那也不行,還一口一個“陳大人”,真是虛僞到極點。
無奈對方拳頭比他硬,手臂比他粗,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難道只能這樣了?
絕不可能!
陳興越想越生氣,血液直衝腦門。火氣一上來,就不管不顧了!
只見他一咬牙,陰沉着臉說道,“我現在就走,看你怎麼攔我!”
“大人,請自重!”白萬成收斂笑容,認真地說道。
“你別以爲你是傳奇就了不起了,有種你現在就殺了我!”陳興火冒三丈,聲色俱厲,
見陳興一副悍不畏死的樣子,白萬成臉色微變,隨即口氣軟了下來,“陳大人,您言重了。”
“我就是害誰,也不敢害您啊。”白萬成頷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