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數據廢土 >第一千零四十八節 風暴
    “在這片飽受戰亂摧殘,滿目瘡痍的土地上,除了底層出身的丞相大人,還有誰更能理解底層人民的苦難與掙扎?”

    “只有嘗過草芥的苦,才知生存的不易。”

    “除了你,他們還能期待誰?”

    老人臨走前的話語猶在耳邊,聲音平靜溫和,輕緩不急,卻字字透心,充滿着無法形容的力量。

    望着漸漸沉入大地的夕陽,目光變得越來越堅定。

    心中彷彿燃燒着一簇火苗,愈發地熾熱明亮。失去的力量正在一點點地迴歸,猶如萬千雨點匯聚成溪,萬千溪流匯聚成大河,奔涌咆哮着,衝破一切障礙。

    在這一刻,他找回了自己。

    我,依舊是我!

    不曾改變,不曾遺忘!

    屋頂上,陳興緩緩站了起來。眼神銳利,一掃這段時間的陰霾,鋒芒盡顯,如獲新生。

    “雷光團,大師團,全體聽令!”

    沉着有力的聲音傳遍四方,彷彿感受到聲音中的堅定與力量,隊員們紛紛衝出房間,列隊聽令。

    陳興目光掃視全場,待人齊之後,用力一招手,“兄弟們,隨我來!”

    片刻之後,這支狼虎之師就殺到了最近的一處廣播電臺。

    看到來勢洶洶的衆人,電臺人員嚇得連一句話都不敢問,連滾帶爬地讓出地方。

    陳興來到電臺的廣播室,示意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廣播調試員調好設備和頻段,然後站在麥克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

    “大家,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是陳興,曾經的南方丞相和北方首相……”

    略帶沙啞的聲音通過無線電波,越過寬廣的平原,越過沉默的高山,越過洶涌的河流,傳到了王國的每一個角落。

    一時間,龍涎河各地一片譁然。

    “那個人講話了!”“誰?”“陳二六!”“窩草!”

    “哪個頻段!”“八八九八六三,三岔河城那邊的小電臺!”

    “這傢伙的臉皮也太厚了吧!”“我敢打賭,白虎城的城牆都沒他的臉皮厚。”“犯了這麼多錯誤還敢出來說話,真是個人才!”

    “兩面派!”“搞垮護國軍的罪魁禍首!”“青國贅婿,三姓家奴!”“賣國賊陳二六!”

    “我知道你們正在罵我……”混雜着電流噪音的話語從收音機傳出來,“沒關係,想罵就罵吧。”

    “反正你們也罵了這麼多天了,想怎麼罵就怎麼罵吧。”

    “大夥聽聽,大夥聽聽,這是什麼話啊!”“死豬不怕開水燙。”“陳二六破罐子破摔了。”“死刑!”“自殺謝罪!”“上火刑架!”民衆們義憤填膺。

    “其實啊,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大家。”收音機裏繼續傳出聲音,“那就是,不管你們怎麼罵,我都沒什麼感覺。”

    “該喫就喫,該喝就喝,對我的生活完全沒有影響。”

    “我的天啊,太無恥了!”“能把這麼不要臉的話說出來,全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了。”“我發誓,他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無恥的男人!”

    “你們一定很好奇,爲什麼不會對我造成影響?”收音機裏的聲音說道,“其實原因很簡單……”

    “那就是,你們說的都是事實。”

    “我就是你們口中的那種人。能力低下,道德敗壞,作風惡劣,靠着投機取巧上位,除了坑蒙拐騙啥也不會,典型的德不配位。”

    “我確實就是一個投機者。”

    “或許很多人還不知道,作爲一個王國宰相,我連小學文憑都沒有。”

    “這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之所以說出來,只是想告訴你們,這就是事實。”

    “因爲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是在龍石鎮的街頭流浪,從垃圾桶裏翻找食物,跟野貓野狗爭搶地盤。”

    “我也記不清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到了大一點兒的時候,我就給鎮上的住戶送報紙,送牛奶……”

    漸漸地,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只剩下收音機裏伴隨着電流雜音的說話聲。

    “再大一點兒的時候,等到能騎雙輪機車,我就做了快遞員。”

    “龍石鎮裏,應該有很多人見過我,只是我長相比較普通,很少人會記住。”

    “誰又能想到,曾經的流浪兒和快遞員成爲了王國的宰相。”

    “我做了幾年的快遞員,後來漸漸發現,如果我一直做快遞員,很可能這輩子就是個快遞員。”

    “於是我開始自學一些知識,還報名參加了射擊訓練。”

    “再到後來,我成了一名傭兵,跑去北荒打活屍。”

    “沒錯,我就是最底層的流浪傭兵。傭兵。”

    “就和大家想象中的一樣,土匪,搶劫犯,拾荒者,野狗。”

    “爲了賺到幾個金鏰子,我什麼事情都敢幹。”

    “我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只是想過得比原來好一點兒。”

    “不瞞你們說,我曾經的夢想就是娶個流鶯回家過日子。”

    “我就是這樣一個既卑微又卑鄙的人,所以你們罵得沒錯,這是事實。”

    “你們不能指望一個流浪傭兵出身的傢伙能有多麼高尚的人格,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

    “無論我有多麼的卑鄙,多麼的無恥,我都和你們一樣,都熱愛着這片土地!”

    說到這裏,收音機裏的聲音變得慷慨激昂。

    “這片土地,給我留下了許許多多美好的回憶。我在這裏長大,我在這裏生活,我在這裏成長!”

    “在這裏,我遇見了我的好大哥,鐵諾,他是我一生最敬重的人!”

    “在這裏,我遇見了我的一幫好兄弟,我們並肩戰鬥,同杯共飲,浪跡天涯,生死相依!”

    “在這裏,我遇見了我的領路人,深海傳奇,夏德·辛克萊,他是我一生追逐的背影。”

    “在這裏,我還遇見了許多可愛的女孩子……”

    話鋒一轉,收音機裏的語氣變得柔和而誠懇。

    “或許在剛開始的時候,因爲立場的不同,因爲誤解和彼此的陌生,產生了一些小小的摩擦。”

    “但對我來說,每一次的邂逅,都如初戀般美好,令人難忘……”“有一天,當我老去,記憶變得模糊,我依然不會忘記,那曾經美好,那幸福的時光。”

    當這段話隨着無線電波傳向龍涎河的各個角落,冰藍城昏暗的燭火大廳裏,水霧繚繞的黑曜石王座上,一滴清淚悄然滑落。

    巨蜥城的黑曜石大廳裏,萬千燭火搖曳之間,王座上的少女支着下巴,精緻的臉上若有所思。

    某處隱蔽的指揮中心裏,冷豔的公主忍不住了,對旁邊的女神官嘲諷道,“初戀還能是複數的,你家男人可真夠無恥的。”

    卻不知,她已經將平時慣用的“姘頭”二字改成了“男人”。

    另一處隱祕的軍事基地裏,兩姐妹相視無言,臉上卻洋溢出幸福的光彩。

    同樣的幸福,也洋溢在多處地方,侍衛處的修車廠,巨蜥城的官邸裏,黑暗的監獄裏,奢華高聳的酒店裏,邊緣鎮的地下巢穴/裏。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句話,一帶而過,卻在某些層面上引起了龍涎河格局的鉅變。

    收音機裏的演講繼續着,聲音愈發地慷慨激昂。

    “龍涎河聯合王國的朋友們,我的兄弟姐妹們,我陳興雖然出身卑微,能力有限,德不配位,但是,我和你們一樣,都深愛着這片土地……”

    “這裏有我們的親人朋友,有我們愛的人和愛我們的人,有許許多多美好的回憶。”

    “然而,這片土地現在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外國的侵略者正在步步近逼,蠶食我們的家園,毀掉我們的生活。”

    “作爲全世界最強大的國家的人民,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兒什麼,爲了這片生我們養我們的土地。”

    “我想,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應該做點兒什麼。”

    “現在是復甦歷二六一九年,一月七日下午六點四十二分……”

    “我陳興,以龍涎河聯合王國,王國之戒所有者的名義宣佈,於三岔河城成立,王國最高軍事指揮中心!”

    “所有心懷榮耀,熱血未涼,想要爲這個國家做點兒什麼的有志之士,請到三岔河城來,響應王國的徵召!”

    “我們終將回歸巔峯,讓世界諸國爲我們的強大而臣服!”

    演講在沉靜中結束,一場風暴卻在悄然醞釀。

    當陳興走出廣播電臺,就看見數以萬計的士兵從街頭巷尾處涌出。

    陳興瞳孔微微一縮,不知來者是敵是友。

    面對來意不明的軍隊,火咀等人也紛紛做出戒備的姿態。

    只見士兵們迅速在空地上集結,排成列隊。

    緊接着,一名將官踏步出列,來到陳興面前,啪的一下立正站好,行了一個標準軍禮,大聲道:

    “三岔河城武裝商團,向王國最高指揮官報道!”

    陳興點了點頭,立正站好,回以軍禮。

    就在這時,列隊的士兵們齊刷刷地擡起手臂,挺胸行軍禮,發出震天口號。

    “向王國最高指揮官致敬!”

    第七卷,雙面之神,完。

    第八卷,王者歸來,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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