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數據廢土 >第二百二十六節 告別
    巨蜥城也和烏鴉市一樣,不允許輪式車輛進入。

    陳興等人在停車場換乘懸浮大巴進入城區。相較於商業化的烏鴉市,巨蜥城沒有很多高樓大廈,更多的是年代久遠的西大陸風格建築。

    一個城市的文化往往取決於領主的出身。巨蜥城的主人是西大陸的白種人,所以城內的建築以石砌爲主。高塔林立,教堂遍佈,民宅也顯得古樸敦厚。由於北方會下雪,大部分房屋都是三角形的,鋪着紅瓦或是灰瓦,側面豎着小煙囪,生活氣息十分濃厚。

    經過一番打聽,他們在山腳下的褐石區下了車。

    自古以來,褐色就代表着貧賤者。上古貧民的衣服是用粗麻繩編織而成的,穿久了就會變成褐色,皮膚曬久了也會變成褐色,所以貧民又有“褐夫”之稱。

    在車上打聽事情的時候,儘管當地的居民都表現得很禮貌,但無意間透露出來的疏離和傲慢,卻深入骨髓,彷彿眼睛長在頭頂上,脖子也是僵硬的。

    面對這樣的態度,蘇沐珠母女和三名流鶯都表現得十分侷促,小心翼翼地,生怕被人看出什麼,引來輕視和嘲笑。陳興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一方面,他沒有當過流民,沒有他們那種打心底裏的自卑和敏感;另一方面,他三世爲人,臉皮已經很厚了,無所謂別人的目光。

    “租金三十,押金一百,水電費管理費另計,最低一年期,先給錢後看房,提前退租沒收押金……”

    拱形窗戶的四層小樓裏,一名戴着圓邊眼鏡、臉型瘦長的中年女人拍着賬簿,公事公辦地說着。

    樓房顯得十分老舊,木地板的縫隙清晰可見,牆紙也有些褪色,但打理得非常好,四處乾淨整潔。古色古香的傢俱擦得一塵不染,上面鋪着花格子檯布,擺着古老的玻璃油燈和青花瓷碟,還有些精緻的瓶瓶罐罐。

    轉頭看去,窗外種滿鮮花,翠綠的枝葉從黑色的鐵柵欄外伸進來,別有一番風情。

    “能,能不能便宜點兒?”蘇沐珠握着手,有些忐忑地問道。

    眼鏡片後的小眼睛閃了一下,盯着蘇沐珠,然後掃了其他人一眼,說道,“已經不便宜了,你們有六個人……”

    “五個,他不算。”蘇沐珠連忙打斷對方,指着陳興說道。

    “我只是做客。”陳興說道。

    “月租二十八金,不行就去別處吧。”中年女人雙手拿起賬簿,作勢要收起來。

    “行,行的,您說多少就多少……”蘇沐珠急忙抓住賬簿的一角,陪笑着說道。

    中年女人斜視了蘇沐珠一眼,重新放下賬簿,翻開到空白處,開始做登記。

    “名字、年齡、職業……”

    當聽到“性工作者”的時候,中年女人停下了筆,豎起瘦長的脖子,打量着五個女人。那樣子,彷彿隨時都會合上賬簿,把她們趕出去。

    蘇雪菲漲紅了臉,一隻手用力地抓着另一隻手的手臂,低頭看着地板,似乎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陳興看在眼裏,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流鶯怎麼了?不偷不搶,不貪不騙,比社會上很多職業都好,憑什麼歧視人家!

    陳興“啪”的一巴掌拍在服務檯上,嚇得中年女人手一抖,筆掉在地上。

    “快點!”陳興目露兇光,“沒喫飽飯啊!”

    中年女人呆呆地看着陳興,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喝罵驚到了。

    “你還做不做生意啊

    ,不做我們走了!”陳興罵罵咧咧,“什麼服務態度,小心我找你們老闆!”

    “做,做……”中年女人被罵得一愣一愣的,撿筆的時候弄歪了眼鏡都沒發現。戰戰兢兢地登記好資料,收了錢,將帶着門牌號的鑰匙遞過去。

    房間在三樓,陳興幫忙把行禮搬上去,然後站在門口,沒進去。

    看着客廳裏忙碌的女孩兒,他的目光彷彿穿越了時光,回到了那個破落的小旅館……

    “雪菲,我走了。”

    沉靜了許久,他開口說道。

    “別急着走啊,進來喝杯茶。”蘇雪菲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走過來說道。

    陳興沒有說話,看着她水盈盈的眼睛。伸出手,輕輕撥弄了一下她散落在肩上的長髮。

    蘇雪菲忽然明白過來,這個“走”,跟平常的不一樣。

    剎那間,她只感到眼睛發脹,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我,我們……”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順着白皙的臉龐滑落,“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陳興捲起衣袖,替她拭去眼淚,輕聲安慰道,“會的。”

    “真的嗎?”

    蘇雪菲瞪大眼睛,注視着他。

    “嗯。”陳興拍了拍蘇雪菲的肩膀,“進去吧,你媽還在等你幫忙。”

    蘇雪菲沒有動,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沉默了許久,陳興把心一橫,轉身走向樓梯。

    他走得很急、很匆忙,一轉眼就到了樓下。因爲他害怕在待下去,就捨不得離開了。

    細碎的陽光透過枝葉,落在古老的拱形窗上。黑色鐵條

    的後方,一雙眼睛正注視着遠去的背影。漸漸地,它消失在轉角處。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那道目光依然沒有離去……

    三天後,陳興出現在城北的大碼頭。

    這裏位於山的另一面,前方是寬闊的河面,岸邊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船隻,一望不到盡頭。

    搬運工們穿着背心,戴着黃色的安全帽,在船邊忙忙碌碌,或是肩抗箱子,或是開着叉車,或是踩着木板橋上上下下。

    “碰!”

    陳興一個沒留神,小腿撞在路邊的箱角上,疼得他差點兒破口大罵。

    也不知道爲什麼,他這幾天總感到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壞事要發生似的,卻又沒有任何徵兆,弄得他心情十分煩躁。

    他把這一切歸咎於無法把握自身命運的無力感。作爲一個男人,連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實在讓他感到憤恨,卻又無能爲力。

    自從那天離開蘇雪菲,他的狀態就變得很糟糕。晚上總是夢見兩人上一世在小旅館時的情景,彷彿在揭開的傷疤上撒鹽。

    爲了轉移注意力,忘卻煩惱,他發信息給葉陽白柳,想到得到38f大治療師的柔情慰藉。結果心細如絲的女研究生馬上覺察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說他“像個被拋棄的小男生”,嚇得他顧左而言他,不敢再提分毫。

    此情此景之下,他不禁有些想念蘇娜了。或許現在只有那個天然呆的小姑娘才能撫慰他的心靈,治癒他的傷口。或許以她的智商未必能聽懂他的話,又或許以她的情商未必感受到他的心情,但是她的32e一定能撫平所有的傷痛,讓他在歡愉中忘卻三千煩惱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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