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暗的議事廳中,十幾個男人沉默地坐着。
氣氛有些壓抑,坐於上首位置的男人更是臉色陰沉,似乎聽到了不好的消息。
“一共走了多少人?”
死一般的寂靜中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坐於上首的男人終於開口詢問。
“粗略估計,至少十萬人以上,大約是總人數的五分之一。”一個俊秀的年輕人起身回答。
坐於上首的男人臉色愈發地陰沉,拳頭緊緊地握住,用力地砸了下扶手。
“該死!”
他似乎十分懊惱,嘴裏忍不住咒罵,“當初就應該痛下殺手,永絕後患!”
“陛下無需生氣,我們東大陸有句老話,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羣老弱殘兵,烏合之衆,根本發揮不了多少作用。與其賴在這裏浪費我們的資源,還不如讓他們早點兒滾蛋!”一個年輕人開口安慰道。他眉毛濃郁,眼含戾氣,一看就知道絕非善輩。
“我生氣的不是他們離開,而是他們根本沒有把國家放在眼裏!”
上首的男人咬着牙,臉色鐵青,“國之大計,豈是兒戲!”
木製的扶手被捏得嘎嘎作響,眼看就要破碎。
“嵐國,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陛下息怒。”那位年輕人起身說道,“區區螻蟻,何足掛齒。”
“就讓秦武前往紅土大陸,告訴他們,觸怒龍涎河之主的後果!”
“那就有勞愛卿了。”
“能爲陛下服務,是我的榮幸!”
此刻同樣震驚和憤怒的,還有巨蜥城紅堡偏廳裏的蕾茜·馬里斯,以及加文·馬里斯、李嘉圖等人。
“誰能告訴我,這羣野狗是從哪裏鑽出來的!”
蕾茜氣得俏臉發白,高聳的胸脯起伏不止。這會兒也沒人有心思欣賞着難得且壯觀的美景,全都臉色凝重,如臨大敵。
“誰能告訴我,一個半年前還在邊緣鎮喫土的廢物,到底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
蕾茜歇斯底里地叫着,全然不顧傾城公主的形象。她已經快要抓狂了。
經過這些天的圍追堵截,那人分明已經走投無路,剩下的只有灰溜溜地滾蛋一條路,卻不知道突然從哪裏冒出來這麼多的傭兵,竟然爭先恐後地想要加入對方。
短短几天之內,遠征軍的規模就擴充到十二萬之多。軍部通宵達旦地加班,還是無法滿足蜂擁而至的登記需求。
她忍不住問自己,究竟是她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我已經派人打聽到了。”李嘉圖上前說道,“這羣傭兵之所以加入,不是因爲那個陳興。他沒有這樣聲望,而是因爲另外一個人……”
蕾茜公主點了點頭,示意李嘉圖繼續說下去。
“這個人叫鐵諾,是雷光團的團長,出生於本國的大山嶺。”
“因爲在龍牙山脈北部對抗暴食君主的投影,人類生存委員會授予了他‘人類英雄’的稱號。”
“其它具體的事蹟還在調查中,不過就目前已知的情況來看,確實是位值得尊敬的人。”
“果然不是那個傢伙!我就知道,品格如此卑劣的東西,怎麼可能得到這麼多人的擁戴。”蕾茜彷彿鬆了口氣,至少這樣的結果讓她好接受一點兒。
他叫江俊,巨蜥城大家族江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留學東大陸頂尖學院白鹿書院的高材生,軍政皆通,一表人才,深得蕾茜公主的器重。
加文·馬里斯和李嘉圖對視了一眼,臉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紅國尚武,更是崇拜英雄。
搞臭一個真英雄,他們心裏是有些不舒服的。
“嗯,這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蕾茜點頭沉吟。只要利用新聞媒體,像搞臭陳興那樣搞臭鐵諾,遠征軍的內部團結就會不攻而破。
“這,着不太好吧……”加文·馬里斯下意識地反對。
蕾茜臉色一寒,冷冷地說道,“親愛的哥哥,如果你愛惜羽毛,不願參與此事,就讓妹妹我一力承當吧。”
“只是請你記住,這是爲了家族和公國的未來。”
“這怎麼能行!”加文·馬里斯立即反對道,“遇到事情就躲在妹妹身後,這讓我到天國後如何面對母親?”
“作爲長子,我必須保護弟弟和妹妹們!”加文·馬里斯大義凜然地說道。
“哥哥……”
兄妹間一番惺惺相惜,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搞臭那個所謂的人類英雄!
自古以來,美德就只是上位者的遮羞布。在利益面前,所有的美德都如同紙糊一般,輕易就能撕碎。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搞臭一個邊緣鎮的小鎮長容易,但想要搞臭一個真正的英雄,卻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要知道,傭兵之中流傳着一句話:
“除了兜裏的錢,手中的槍,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可以相信的東西,那就是鐵諾,那就是雷光團!”
英雄已死,精神不滅!
他的夢想,已經被無數人繼承下來。
在鐵諾死後,傭兵們逐漸看清了嵐國的真面目。
美麗的外皮下是赤裸裸的權謀和利益。哪裏有什麼夢想,不過就是權利遊戲的犧牲品罷了。
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那位用全部的生命和熱血去追尋夢想的高大漢子。
他們堅信,只要追隨那個背影,就能去到理想之鄉。
所以,他們來到了這裏,全力支持鐵諾的繼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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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天大騙局,傳聞中的人類英雄,竟然是從黑死大陸偷渡回來的流放罪犯!”
“英雄還是罪犯,真相只有一個!”
“嚴重抗議,人類生存委員會個別工作人員玩忽職守,稱號授予出現重大疏漏!”
“鐵諾,大嶺山人,性格暴戾,少年時期,就自持身高體重,經常欺負同齡人。在街上數次與人打架鬥毆,是拘留所的常客……”
包藏禍心的報導如期而至,各種小報雜誌鋪天蓋地,極盡所能地污衊、歪曲、詆譭鐵諾。
儘管遠征軍的內部沒有多少人相信,特別是那些與鐵諾接觸過的,更是氣得想去砸報社,只是被陳興命令憲兵隊進行約束,不然早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