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她不知道自己驚恨之餘用了多大的力氣,只覺得震的小臂都在發麻。
然後,就聽到盧嬤嬤慘叫一聲鬆開了手,接着她的額頭便如開了花般鮮血直流,盧嬤嬤喫痛,丟開蕙心,起身哀嚎着跑走了。
桑梓大口的喘着氣,慌忙跪在地上,將蕙心攬在了懷裏。
蕙心的手腕被盧嬤嬤抓破了好幾處,脖子上有兩個清晰的手印,她臉憋的通紅,劇烈的咳嗽着,感覺半條命都要沒了。
桑梓撫着她的背,焦急的問:“蕙心,你怎麼樣,你還好嗎?”
蕙心搖頭,一邊不停的咳嗽着,一邊回道:“小姐,咳咳,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桑梓扶起她,撿起地上的燈籠,兩個人驚魂不定的互相攙扶着回了紫桐院。
她倒是還好,跌的那一下也不打緊,就是被那瘋婆子驚了一下,可蕙心就有點慘了,被盧嬤嬤抓的到處是傷。
手臂上,更是被那瘋婆子撓的鮮血淋漓。
蕙心忍着疼,吸着涼氣說:“小姐,盧嬤嬤被人帶下去,一定是被關起來了吧?
她神志不清的時候,大夫人怎麼可能不派人看守,難道她不怕盧嬤嬤跑出來,將她當年做的醜事鬧的人盡皆知嗎?”
桑梓仔細清理着她的傷口,然後上藥包紮,冷笑道:“我總覺得盧嬤嬤是被人故意給放出來的,可有你和簡兮在,她要殺我也不容易。
他們這些人,心思詭異的很,誰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麼樣的陷阱在等着我們?”
發生了這樣的事,蕙心受傷自然不可能再跟着桑梓一起去見楓墨白。
桑梓看着蕙心睡下,確定她是真的沒什麼大礙,才帶着簡兮悄悄出了紫桐院。
她前腳才走,蕙心便趿着鞋子追了出來,神情是無比的失落。
她也很久沒見過那個人了,回到桑府不過月餘,卻好像已經隔了幾年那般漫長。
靜寂的院落裏,只有蕙心一個人孤單的站在那兒,身影是那樣的落寞……
桑梓帶着簡兮纔出了後門,便看到有輛馬車停在那兒。
商陸回頭打趣她,“艽爺說,既然你見到先生了,今晚是一定會偷跑出來的,他老人家果然所料不差,我這車軲轆還沒停穩呢,你就出來了。”
桑梓知道不過是巧合而已,或許他已經在這等了有一會了,只是故意這樣說罷了。
“商陸,先生什麼時候過來的,你們怎麼都沒跟我說?”
商陸緩緩趕車,回頭道:“到京城有幾天了,怕你老往外跑,就不讓告訴你。可誰知出去喫個飯,居然也能被你撞上。”
桑梓掀着車簾,半探出身子又問:“先生回去有沒有提過我?”
“沒提你,艽爺怎麼會派我來接你?”
她想也是,艽爺那個老狐狸,縱然不在他跟前,她想什麼他都能猜到。
楓墨白不住在恆通綢緞莊,艽爺大概早知道他要過來,爲他在城東單獨準備了一套宅子,院落不小,有半個桑府那麼大,伺候的人不多
,卻井井有條。
楓墨白書房的燈還亮着,芊葉正在門口的廊下換燈籠裏的蠟燭,看見她,噗嗤一笑道:“姑娘來的還真早。”
“你們也跟着來了,卻不告訴我,回頭再跟你們算賬。”
桑梓嗔她一句,直接推開書房的門就跳了進去。
楓墨白正站在書案前畫一張蘭草圖,聽見動靜擡頭溫然一笑,“來了。”然後又繼續低頭作畫。
桑梓跑過去,抱着他的手臂,興奮的一雙眸子裏,若灑滿了碎鑽般,閃着璀璨的光芒。
“先生,你想我沒?爲什麼來了京城卻不告訴我?”
楓墨白的手肘被她這一碰,猛地戳向畫紙,偌大一個墨點出現在蘭葉的葉尖上。
他輕輕嘆了口氣,桑梓吐了吐舌頭,好好一幅畫就被她這麼給毀了。
可是下一刻,他卻又在那墨跡旁邊,略加點綴一二,居然將那污點變成了一顆葉尖飽滿欲墜的露珠。
桑梓驚呼,“先生真是神來之筆,總有化腐朽爲神奇的本事。”
楓墨白淺淺抿脣,擱了筆,溫潤的眸子細細打量着她,“這纔回來幾天,怎麼清瘦了這麼多?”
擡起的手想去撫摸她的臉頰,已經到了耳邊,最後卻按在了她的肩上。
不等她回答,簡兮已經怒道:“能不瘦嗎,這桑府的飯菜就像進了尼姑庵,菜裏恨不得連滴油都捨不得放,天天青菜蘿蔔的,連我都覺得咽不下去了。”
楓墨白眼底劃過一絲心疼之色,以前她也瘦,但臉色沒這麼差,他養的好,她喫的精,也就不怕她喫的少。
梓兒嘴巴都被他養刁了,乍一回到桑府,那些粗茶淡飯,喫不習慣,也在意料之中。
不在於桑府如今是否生活拮据,而在於哪怕桑家富可敵國,也惠及不到她的身上。
桑梓眼風瞥了簡兮一眼,她立刻閉了嘴,轉身悄無聲息的溜出去,順手還將門給帶上了。
楓墨白問:“在桑家,你還應付的過來嗎?京城有我們的錢莊,你要用多少錢都可以,不必這麼委屈自己。”
“沒她說的那麼誇張,而且桑家的素菜做的也挺好的,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桑梓的目光片刻也捨不得離開,臉微微有些發紅的問:“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先生還好嗎?”
“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擔心,你好了……”
他本想說,你好了我也就好,可最後說出口的卻是,“你好了,大家就都放心了。”
桑梓沒話找話的說:“先生這院子倒是不錯,白天看,肯定更雅緻。”
“這座府邸,原本是京城盧員外的家,就是先帝時候,那位名滿天下的大儒,當初這院子的園林設計草圖我還看過,其中有一兩處,還是我建議那樣修改的。
只可惜後來他們家敗落,這宅子輾轉落入一個商賈之手,再後來因爲那人要舉家南遷,就被艽爺給買了下來。”
他的聲音平緩溫和,脣邊漾着柔柔的笑意,溫軟的語調,將她的心都要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