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對桑清柔說:“大小姐,您要想好了,劉嬤嬤可是老爺親自發落的,如今老爺正在氣頭上,您如此大張旗鼓的來找三小姐的麻煩,就不怕被責罰嗎?
今天這事,衆所周知根本就不是三小姐的錯,連老夫人聽說了,都氣的不得了,這才讓奴婢過來安撫下三小姐,您說現在要真鬧到老爺和老夫人那裏去,到底喫虧的會是誰?”
桑清柔不是不知道自己理虧,但在她心裏,桑梓這樣的身份,連這府裏的家生子都不如,主子尚且如此低賤,何況是她身邊的奴才?
所以她覺得,發賣了蕙心,莫說是賣給商賈做妾,就算劉嬤嬤隨便找個藉口將她賣了,也不過像賣個小貓小狗那麼容易。
可是沒想到,事情會弄到這樣的地步,劉嬤嬤因此丟了性命,連大夫人都爲此被桑桓責怪,還被秦姨娘趁機羞辱。
姜氏羞愧震怒之下,又兼着失去了最後一個可靠之人,終於受不住這打擊倒了下去。
說到底,桑清柔根本不在意誰對誰錯,她只是不能容忍桑梓佔了上風而已。
她的自尊心不容桑梓違逆,在桑清柔的意識裏,哪怕她們是錯的,桑梓這樣庶出卑微的身份,就應該逆來順受,敢反抗,那就是大逆不道!
可姚嬤嬤的話也不無道理,縱然桑清柔心底再怎麼瞧不起桑梓,但這個時候,她還是不敢鬧到桑桓那裏的。
看着桑梓那倔強不屈的眼神,桑清柔簡直是要惱死了。
她太厭惡這個表情了,從小到大,每次捱打,她都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看得人心裏直發毛。
桑清柔瞪着地上那個被砸的頭破血流的婆子,直恨她沒用,走到桑梓跟前,咬牙低聲道:“你等着,遲早我會要你好看,哼!”
桑梓亦眼睛都不眨的冷冷道:“奉陪到底,大小姐走好,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跟着桑清柔離去,原本鬼哭狼嚎的紫桐院,終於安靜了下來。
姚嬤嬤吩咐明霜說:“傻站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將這滿地的碎瓷片給收拾了,這樣的事,還用等三小姐吩咐?”
明霜忙應着,慌忙出去拿掃帚了。
姚嬤嬤看着跪坐在地上,哭的傷心欲絕的蕙心,又看看氣的滿面漲紅的桑梓,無奈嘆道:“三小姐,大小姐的性子就是這樣,您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這事如果真鬧到老夫人那去,就又是一場閒氣。
我料她走了之後,也不敢再鬧騰了,您就消消氣,就算是爲了孝順老夫人,不要再跟她計較了好不好?”
桑梓知道姚嬤嬤是想息事寧人,可她也是真難以嚥下這口氣,“姚嬤嬤,難道我們要一直被人這樣欺負嗎?我的丫頭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也就只能這樣算了?”
姚嬤嬤忙道:“三小
三小姐心中有數,其實劉嬤嬤就算居心不好,但也罪不至死,這也是爲什麼大小姐心氣難平的原因。
三小姐是聰明人,有些事我們心裏明白就好,今天秦姨娘的做法,也確實是爲蕙心出了氣了,若再鬧起來,那可就誰臉上都不好看了。”
姚嬤嬤這一番規勸之言,桑梓是認可的。
劉嬤嬤罪不至死,卻死在秦氏的棍棒之下,縱然秦氏不是爲了她們,但這口氣終究是出了。
若再鬧起來,恐怕不止是她和桑清柔如何,甚至連秦氏都要再被牽扯進來,到時候豈不讓老夫人爲難?
桑梓是知進退之人,姚嬤嬤極力勸她息事寧人,若她不答應,恐怕姚嬤嬤心裏也會不高興。
凡事還是得爲以後打算,姚嬤嬤是老夫人看重的人,一些事,寥寥數語總能四兩撥千斤,得罪了她也沒好處,倒不如賣個人情給她。
想到此,桑梓便只能壓下心頭的火氣,輕聲道:“我聽嬤嬤的,這次就算了,但如果她執意要跟我這個丫頭過不去,我也絕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姚嬤嬤忙道:“三小姐是個有心胸的,你放心,這事找機會,我總會告訴老夫人,讓她老人家心中有數。”
既然已經決定退讓,順便賣個好給她也罷,桑梓又道:“今天是看在嬤嬤的面子上,若是其他人,我是斷不會答應的。”
“老奴哪來的這麼大臉面,三小姐您可真是折煞我了。”
蕙心下去梳洗,姚嬤嬤又好好勸了她幾句,這才起身回去了。
簡兮從窗戶裏望着在外面正在澆花的明霜說:“小姐,明霜這丫頭適才看着像是被嚇傻了,實則,她只是不想幫我們而已。”
桑梓淡淡道:“她是姜氏派過來的人,不暗中使絆子已經不錯了,又怎麼會幫我們?”
簡兮又瞥了眼窗外,飽含擔憂的說:“小姐,這丫頭留在身邊太危險了,不如早些找個藉口將她打發出去吧?”
桑梓輕輕哼了一聲,冷冷道:“一顆危險的棋子放在身邊,若只是因爲怕她惹禍,就將她趕的遠遠的,那麼她還會是我們暗中的威脅。
我們得把朝着我們的這把匕首,反過來變成對付大夫人的利刃纔行,這纔是物盡其用。
蕙心的隱私,必定是明霜透露給劉嬤嬤的,只是不知道現在這樣的結局,她會作何感想?”
“但願她晚上別做夢,夢到跟劉嬤嬤一樣的下場……”
因着桑桓的生辰快到了,桑梓既說了,要親手縫製一件衣衫作爲賀禮,便也要早點開始準備着。
這天,她帶着蕙心出門去選布料,也許是心有所繫的緣故,她們逛着逛着,居然就走到了韓府門前。
這京城裏富貴人家的府邸,沒有一家落敗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