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嘿,老男人 >第五十四章 鮮活的回憶!
    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從陶修的嘴裏逸出:“航予”

    這個名字,牽扯出一大片黑色的過往,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

    卻也是陶修這輩子,三十年裏,最幸福最刻骨的記憶。

    他是怎麼離開老家巷子的,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彷彿電影一般在陶修的腦子裏重新播放了一遍。

    兩個青梅竹馬般的少年,一同玩樂、一同學習,他關心他,他愛護他,一切就像兄弟一般自然,卻又比別的兄弟多了那麼一絲曖昧。

    風雨裏,那個名叫“周航予”,比陶修大三歲的少年揹着因爲摔倒而受傷的他淌過一灘灘泥濘,對他說:“修,你看,這樣就不會碰到你的傷口了。”

    他不語,只是笑着看着腳上那塊並不嚴重的擦傷,心跳得很快。

    陽光下,那個少年牽着他的手,與他一起環繞着清澈的湖邊奔跑,風箏在他們的手中放飛,兩人的眼中都承載着金子般的陽光。

    春天,他們打着傘在細雨中牽着手一同上學,穿過大街小巷,繞過學校前的小池塘,看路旁的楊柳抽出新枝;

    夏天,他們光着腳踩在池塘裏捉魚,惹來了周圍大大小小的孩子圍觀;

    秋天,他騎着車帶他逛遍鄉下的田野,在金黃的稻草上閉眼休憩;

    冬天,他會爲他暖手暖腳,趁宿舍沒人的時候,鑽進他的被窩

    感情有時候順其自然、水到渠成,誰也沒有刻意,一直那般曖昧竟也沒有人感到不妥。

    “修,我雖然比你大三歲,可我們是同一天生日呢一起吹蠟燭好嗎”小小的蛋糕上插着兩支彩色的蠟燭,輕輕一吹,吹走了一年。

    “修,擡頭,看見飛機了嗎遠遠看着也不大,將來,我要考個飛機師的證,帶你飛出這裏,去遠方看看,你說好不好”

    陶修仰着頭看着藍天下漸飛漸遠的飛機,仰得脖子都酸了,才愣愣地道:“好。”

    周航予家裏是賣早餐的,每次陶修在家沒來得及喫早餐的時候,周航予總會在上學的路上變出一份早餐,讓他不用捱餓上課。

    除了自己喫的份外,周航予父母做的早餐都是爲了賣錢的,周航予不敢偷拿父母辛苦做的早餐,只好把自己沒喫過的省給陶修喫,陶修知道後,堅持要和他一起喫。

    包子,一人一半;雞蛋,一個人喫蛋黃一個人喫蛋白;粥,兩個人一起喫

    巷子裏誰都沒有錢,都是靠做各種各樣的小本生意,賺附近人的錢,誰都不容易,可週航予卻爲了他,“省”了好幾年的早餐送進他嘴裏。

    他們無話不說,瞭解對方喜歡和不喜歡的一切,雖然不是家人,卻比家人更親密。

    陶修從小獨自自主,從不依賴任何人,只有周航予能夠令他信賴。

    因爲周航予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許下的每一個諾言最後都會實現,哪怕是他根本沒有記掛在心上的微不足道的事。

    春雨過後是夏風,夏風過後是秋收,秋收過後是冷冬。

    從小小的兩道背影長成挺拔的少年,那些美好的日子一下子就墜入時光的洪流中,成爲最美好的記憶碎片。

    一年也不過才三百多天,哪怕是十年,也只是三千多天而已。

    兩人一下子長大了,關係卻愈加親密起來,偶爾一起洗頭洗澡的時候,會感覺多了些什麼,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感。

    漸漸地學校裏的男生都開始交女朋友,周航予卻是個異類,除了陶修,沒有一個人能入他的眼。

    而陶修也一樣,身邊一直只有一個周航予,沒有什麼別的朋友。

    只是長大了,許多事情終究變得不再簡單,他們的感情看在別人的眼裏卻是扭曲的、奇怪的。

    牽着手回家的時候,有幾個同學起鬨說了一句:兩個男的牽什麼手,好惡心

    陶修看到周航予臉色一變,一下子鬆開自己的手,跳起來把那個說話的同學揍得鼻青臉腫,如果不是陶修反應過來上前阻止的話,說不定會搞出人命。

    最後,那個被揍的同學鼻樑骨斷了,滿臉是傷,周航予也因爲打人被對方的父母直接送進了公安局。

    見不到周航予的那幾天,陶修雖然急,卻沒有任何辦法,他只能天天到公安局門前徘徊,直到周航予的父母費盡脣舌連帶下跪終於求得遠房親戚的幫助才託人把周航予從公安局裏帶出來,但是要賠不少錢,並且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案底。

    周航予回到家後還被父母狠狠教訓了一頓,教訓的動靜連附近的巷子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什麼“兔崽子”、“不爭氣”等等詞語不絕於耳。

    陶修站在周航予家對面聽得心驚肉跳,等聲音終於停下來後,陶修呡了呡脣,轉身想回家,一道人影卻突然閃過,帶起一陣冷風,陶修感覺自己的手被人用力地握住了。

    那人,是周航予。

    被父母教訓得鼻青臉腫卻依舊俊逸的周航予。

    那時,少年的身高已經長到了一米八,陶修總要微微擡起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幾天不見,再加上被教訓成這樣,原本應該樣子狼狽頹廢的周航予卻目光灼灼地看着陶修,拉着他奔跑起來。

    身後隱隱傳來周航予父親的叫罵聲,什麼“臭小子,又跑哪兒去”之類的話,陶修聽不太清楚,他的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以及自己的心跳聲。

    不知道跑了多久周航予才停下腳步,陶修環顧四周,他們來到了每天上課一定會經過的湖邊,只要走下階梯,就能近距離地感受到碧綠的湖水。

    微風吹過,湖面被輕輕吹出一層層褶皺,在月光下更顯得水波粼粼,湖面上靜靜地倒映着一輪彎月。

    周航予鬆開手,和陶修一起坐在最高的一層階梯上,感受着夜晚的涼風,兩人都沒有說話。

    這個湖以及不遠處的小池塘,都是他們小時候最喜歡的“根據地”,小時候在這裏玩耍,長大了也喜歡靜靜坐在這裏聊天。

    陶修看着周航予的側臉,微微皺眉,透明鏡片下的那雙眼睛佈滿了擔憂,周航予扭過頭朝他露齒一笑,“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都是皮肉傷,幾天就好了,畢竟是親生兒子,他們不會下毒手的。”

    小巷子裏的人都窮,許多家庭都是靠夫妻雙方努力幹活撐起來的,雖然生活在一起,但大人們卻因爲忙碌忽略了自己的孩子,即使周航予是獨生子,和父母的關係也不算融洽。

    但不管怎麼說,兒子畢竟是兒子,真要出了事,父母即使砸鍋賣鐵、下跪求人,也會想辦法把人贖回來。

    陶修看了看,的確都是些皮肉傷,雖然看起來有些嚴重,卻都沒有見血,只是淤青或者擦掉了皮,他認真地用手指挑着周航予的下巴端詳着他的臉,直到一一確認過才放下心來。

    “以後不要再這麼衝動了,別人愛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去吧,反正只是開玩笑”陶修將視線轉移到平靜的湖面上,滿不在乎地道。

    “不”周航予看着陶修的側臉,“我不喜歡別人褻瀆我們之間的感情。”

    周航予說得十分認真,陶修一愣,轉過頭問:“我們的什麼感情”

    兄弟亦或是朋友

    誰會褻瀆誰會侮辱附近的鄰居和小孩子,誰不知道他們從小關係就好

    周航予低下頭,在明亮的月光下,陶修竟然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修,你閉上眼睛,我告訴你一個祕密。”周航予突然有些緊張,聲音變得更低沉了。

    自從周航予褪了童音後,陶修就一直很喜歡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帶有磁性,像暮鼓晨鐘般充滿力量和希望。

    陶修唯一無條件信任的人,就是周航予。

    所以當週航予讓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他乖乖照做了。

    陶修放在雙腿上的雙手輕輕握着拳頭,他在等,等周航予說那個祕密。

    可等了幾十秒鐘,並沒有聽到周航予說話的聲音,難道是開玩笑的

    陶修正準備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卻突然感到自己的眼鏡被人摘了下來,隨後,有柔軟的東西碰上他長了一顆黑痣的眼角下方。

    那一剎那,陶修的腦子有些短路。

    他不敢置信,可仔細一想,似乎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但更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不排斥。

    也許從小到大,他早就習慣了周航予對他的碰觸。

    周航予,是他名副其實的竹馬。

    周航予的雙脣並沒有在陶修的臉上久留,而是轉移到陶修發燙的右耳邊,聲音低沉又堅硬地道:“修,我不會讓別人傷害你的。”

    陶修豁然開朗,從來不喜歡打架的周航予會突然揍人,原來是因爲周航予認爲自己會因爲那些嘲笑的話語受到傷害。

    那一瞬間,他很想笑周航予傻,就爲了那麼幾句玩笑話,揍了人被扣在了公安局,還因此留下了案底,被父母教訓,可揍人的原因竟然是那麼簡單。

    不是他所想的怕被別人誤會。

    也不會他所想的周航予厭惡、排斥同學們對他們關係的惡意揣測。

    而僅僅是因爲,周航予擔心他會因爲那些話語難受。

    他,不願讓他受傷。

    所以,傷在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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