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成坐在沙發上,刷着手機,捏着下巴感嘆:“檢查局、邊境法庭,和金融編織局聯合在一塊,而辦公廳那裏已經形成了大聯盟的雛形……留給咱們時間不是很多了啊。”
他撓着頭,試圖分析目前千絲萬縷的線索和混亂的局勢。
可除了辦公廳、金融編織局和架空機構三方抗衡所羅門之外,什麼也分析不出來。
作爲技術管理人員,他實在什麼都看不出來,在旁邊撓頭。
你要讓他去研究深淵開拓,如何用稀少到堪稱杯水車薪的資源在深淵中從無到有的鋪開完整的現境生產線和供應鏈的話,他能從地獄的區別和深度的不同開始說二十四小時,這還說不完其中注意事項的三分之一。
但要讓他把這麻煩的狀況捋清楚,未免太難爲人。
“放心,在所羅門未曾退場之前,都是我們的時間。”
沙發上,打瞌睡的槐詩睜開了眼睛:“你看,老呂都不急,你急啥?你又沒有論文要寫。”
“可我有年終績效和考評啊!”
吳成大怒,“我能不能升職就看這一次了,我能不急麼!”
“哎,你別急,要相信老闆。”弗朗西斯寬慰道,說着,露出狗腿十足的笑容,“是吧老闆?”
旁邊吉賽爾瞥着被金錢腐蝕之後變成奴隸的好友,不由得露出不屑的表情。
太讓人失望了,竟然到現在,還沒看清楚誰是管事兒的。
馬屁都拍不準。
你這輩子就這樣了!
“安心,安心,艾總不會讓人失望的。”
槐詩將眼罩拉下來,蓋在臉上:“我再睡一會兒嗷,等會兒要還有人過來偷襲,老呂先幫忙應付一下。”
“……”
呂西安神情複雜,欲言又止。
他不姓呂啊……
萬幸的是,沒等多久,房門終於開了。
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裏一下午的時間沒有露頭的艾晴終於走了出來,神情依舊是慣例的肅然和冷漠,可是卻腳步輕快,令槐詩瞭然的擡起頭,隔着眼罩看過去:“有什麼收穫了?”
“差不多。”
艾晴將手裏的卡片丟在了桌子上,無聲輕嘆:“要說的話,那就是關於我們這一次的再生計劃,絕對不正常這件事情了。”
“唔?有八卦?”槐詩把眼罩扒拉起來,毫無徵兆的挺起半截身體,“坐下細說。”
等艾晴坐下之後,就立刻有茶水端到他的面前。
而槐詩和呂西安已經坐在對面,掏出兩包瓜子了,十足的八卦,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讓艾晴終於體會到和吳成一樣的同款頭疼。
偏偏這倆人還瞪大眼睛,充滿好奇的看着她,等着她開口。
“是不是統轄局叛變了?”
槐詩率先問道:“或者,中央決策室裏的人其實都已經被葉戈爾殺完了,大家看到的其實都是他用鏡花水月創造的幻象?”
“也有可能是當年先導會的背叛者借屍還魂,在所羅門身上重生了,讓世界感受痛苦!”呂西安補充:“這種事情在考古隊裏經常發生。”
“哇,真可怕!”
“是啊是啊。”
艾晴深呼吸,努力剋制着煩躁和惱怒。
而就在桌子上,來自檔案管理局的最高權限,已經浮現出黯淡的色彩,再無光華。
短短的幾個小時的時間,所有的次數都已經被艾晴全部用光,半個下午的時間,她已經翻遍了現境所有的檔案分類。
關鍵詞,倫敦。
關鍵詞,先導會。
關鍵詞,再生計劃。
對於所羅門而言毫無意義的權限,對她來說,便是補足情報迷霧最至關重要的一張拼圖。
哪怕即便是檔案管理局的資料中,關於再生計劃的內容也被刻意的進行了剔除和塗抹,未曾有直白的內容,但從各個文件的側面作證和倫敦歷年的維修和工程之中,她依舊找到了現實中所存留的蛛絲馬跡。
數據不會說謊。
哪怕是經過了篡改,但和現實相對比的時候,就一定會有出入。
況且,檔案管理局中的數據和資料,都是被各個部門引用和查閱,關鍵的時候進行對比的。一個小數點的變化都將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因此,每一個修改痕跡和操作都會附上操作人員的姓名和相關的印鑑和說明……
真想要避免別人知曉的話,倒不如想辦法繞開檔案管理局的收錄,或者直接以機密文件的方式轉入保密管理局中去。
而正式因這一份來自檔案管理局的權限,她終於印證了自己的想法,真正的察覺到這一場再生計劃中的異常。
並不是自己被毫無徵兆的拉入其中,也並非是突然之間要所有人你死我活的狀況。
首先,最古怪的地方,便是時間。
“太倉促了。”
艾晴說:“白銀之海的壓力達到閾值,觸發先導會的權限制令,再到再生計劃開始,只有短短的半年時間不到。
相較往屆需要兩到三年的時間去緩步完成的工作,被突兀的進行了加速。而且,對比歷年白銀之海的數據變化,這兩年的數據尤其不正常……”
“或許是因爲諸界之戰?”槐詩說。
“我不是緘默者,無法讀懂那些複雜的意相和指數,也無法確定究竟代表了什麼。”艾晴直白的回答:“所以,我更傾向於用我的專業方向思考。”
去懷疑。
懷疑一切。
懷疑,有人在暗中搗鬼!
甚至,不止是這一場再生計劃,包括黃金黎明的新人類·亞雷斯塔,還有在現境的暗中蔓延的深淵思潮,以及自己之前所調查到的那一切……
都有可能,只是某個東西的鋪墊。
可是她沒有證據。
也沒有任何的直接線索。
只有無數千頭萬緒的錯亂碎片,只是,本能的,感覺不太對勁而已。
就像是在盲人迷霧中穿行,手握着毫無意義的燈火,去憑着狹窄的知覺和觸碰,去一點點的尋覓怪物所留下的輪廓。
或者,被黑暗和斷崖所吞噬。
槐詩想了一下,沒說話,他也實在不擅長這種精細活。
這裏不是萬世樂土,不存在讓他從容破壞毫不顧忌的前提,只是哨衛工業那一次行動,就已經是在試探規則的邊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