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啓預報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即便去往深淵
    當夜色漸漸深沉,喧囂的城市再度寂靜,只剩下了服務器運行的低沉噪音,風扇飛轉,窗外的飛雪和霓虹相擁。

    黯淡的燈光下,監控屏幕一個一個的熄滅。冷去的紅茶在白瓷茶杯之上留下了一個黯淡的紅圈。

    艾晴從淺睡之中醒來,睜開眼睛。聽見了停在門外的腳步聲。

    輕柔的敲門聲響起。

    可這時候應該說什麼呢?請進?

    還是,滾開?

    她忽然有些茫然,可很快,便從職場前輩的身體力行的教導之中,找到了最好的應對方式。

    沒必要浪費心力去思考什麼得體的措辭。只要用最直白的方式去迴應就好。

    手槍上膛,扣動扳機。

    將門,連帶着門後的狗東西一起打成稀巴爛!

    當槍聲的餘音漸漸消散,四散的木茬落在了地上,被打壞的門鎖哀鳴着斷裂,有氣無力的門扉緩緩開啓。

    露出門後面遍佈彈孔的身影。

    槐詩呆滯的擡起手,從臉上把子彈摳出來,丟在地上,然後又從腦門上扣出了一枚。

    九發編號咒彈,一發眉心,一發三角區,一發喉嚨,三發胸膛,還有兩發是雙腿和下陰......太過於熱情的問候讓他不敢動作。有些不習慣。

    自沉默又尷尬的凝視中,他捏着子彈,試探性的問:「吃了嗎?我去買點宵夜?」

    「多謝,狗糧已經很飽了,不必。」

    艾晴平靜的回答,然後換了一個新的彈匣,對準了槐詩的面孔。

    「等一下,等一下!」

    槐詩下意識的雙手舉起:「起碼在槍斃之前給個判刑的機會好不好?」

    「怎麼?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可以換其他的。」艾晴打開了手機的操控頁面,「比方說.....彩虹橋?」

    「別說這麼可怕的事情好嗎?」

    槐詩逆着如同劍鋒一般冰冷的目光,狗狗祟祟的踏進了房間,左顧右盼,想要找把椅子,很遺憾,並沒有椅子留給他。

    乾站着也不好,躺下好像也不合適,可蹲地上是不是也不太像話?

    要不還是扎個馬步吧?「這是怎麼了,槐詩?」

    艾晴不解:「好不容易打小怪攢夠了裝備之後,終於來開關底的BOSS了,不是應該意氣風發麼?

    何必如此畏畏縮縮?」

    槐詩搖頭:「我從來沒有那麼想過。」於是,艾晴的目光越發冰冷。

    「也從來沒有坦蕩過,對不對?」她說:「從一開始。」

    槐詩,無言以對。

    或許,在幾年前,從他們在新海再見的時候,就未曾坦誠相待。

    在時光、立場和祕密等等面具之下,如同刺蝟一般,努力的去嘗試共處,去試探着同存,可到最後,卻未曾能夠並肩站立在一起。

    一直到現在,他們再一次回到了一開始的。她等待了這麼久。

    終於可以摘下了所有的面具。

    可彼此相對時,卻已經沒有跨越最後那一步的力氣。「我說謊騙了你。」

    槐詩低頭:「對不起。」「什麼時候?和誰?」

    艾晴直白髮問,看着他:「諸界之戰的時候?來倫敦之前?還是.......在天國裏?」

    槐詩無言以對。

    艾晴再忍不住嗤笑出聲。「拯救世界的計劃?」

    她的嘴角勾起:「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拯救世界呢,槐詩。靠賣身麼?那你真應該多賣幾家,還是說,指望我來照顧你的生意?

    我記得你還告訴我說要去尋找謎團和自己呢......

    她提高了聲音,質問:「你究竟是去尋找自己還是尋找自己的下半身啊?」

    「大概是......」

    槐詩想了半天,無可奈何的回答:「一起尋了?」

    「.......「

    有那麼一瞬間,她看上去很想要把彩虹橋的轟炸按鈕給按下去,快要剋制不住怒火。

    可終究,手指未曾落下。只剩下自嘲的嘆息。

    「算了,像你這樣的傢伙,到現在纔開始亂搞,已經出乎我的預料了,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得上守身如玉吧。

    可你爲什麼要出現在我的面前呢?」

    她的眼瞳垂落,不想再看:「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槐詩,我該恭喜你,可你何必再理會一個尖酸刻薄的女瘋子?

    放過她吧,她已經足夠可憐了。

    還是說,難道你指望她就因爲這麼一點眷顧,便對你感激涕零?」

    「因爲沒有你的話就不行。」槐詩直白的回答,「因爲非你不可,倘若我以這樣的理由迴應你,你是否會相信我呢,艾晴?」

    在沉默裏,艾晴終於擡起了眼睛,看着他。

    再無法剋制冷意和鄙夷。

    就像是看着一團不可燃的垃圾。手背上面,青筋浮現。

    那麼用力。

    「槐詩,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跟你其他的「好朋友們'說的。」

    艾晴發問:「可是,指望一個女人如同奴隸一樣卑微的侍奉你,讓她同其他人爭奪你的恩賜和憐憫,是否過於殘忍了呢?」

    「我從沒有那麼狂妄的想法。」

    槐詩搖頭,「也絕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一旦失去平等的愛就只會變成枷鎖和囚籠,因另一個人而卑微的感情從來都只是泡影.....所謂的大被同眠和平等的後宮,從一開始就只是不斷給所有人帶來痛苦的虛妄。

    將一個人的幸福,建立在所有人的痛苦之上。他從未盼望過那樣的未來.....

    「所以呢?」

    艾晴笑起來了,「你要將對所有人說過的話對我再說一遍嗎,槐詩?是否需要我擺出堅信不疑的模樣?」

    「我只想讓你給我一個機會,僅此而已。」他低聲懇請。有那麼一瞬間,槐詩想要向前一步。

    想要伸手出觸碰她的面孔。可她卻在看着自己。

    只是凝視,便如同在彼此之間劃開了一道看不見的深淵一樣。

    明明近在咫尺,令槐詩觸不可及。「沒有機會了,槐詩。」

    艾晴疲憊的收回視線,揮手示意他離開:「不論是勇氣還是其他,我都沒有過那麼奢侈的東西。

    你找錯了地方,也找錯了人。」從一開始就錯了。

    不論是他還是自己。

    這些年,他們彼此僞裝着自己的模樣,同對方做遊戲。

    可或許那一年在新海的時候,自己的便不應該去幹擾他的生活,這樣的話,他依舊可以那麼快樂,自己或許也能夠輕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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