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次槐詩卻沒有再給他發號施令的時間。
宛如飛鳥那樣的。
在瞬間逆轉了重力。
狼羣之中的那個消瘦身影一躍而起,龜裂的痕跡自從他腳下的地板上擴散開來,而他已然凌駕於空中,自千瘡百孔的艙壁之上疾馳。
瞬息間,不論是混亂的狼變者、破碎的牆壁還是坍塌的天花板,都變成了他暫時的立足點。
甚至沒有掀起絲毫的風聲。
雷飛舟愣了一瞬。
當吸血鬼所擁有的恐怖敏捷以如此的方式展露之後,狼羣的消耗戰術已然失去了意義,而那個血氣之中的黑影已經近在咫尺。
“天真!”人狼冷笑。
在雷光迸射中,斧刃和利爪再次碰撞在一處。
麻痹擴散,槐詩的動作短暫地一滯,可緊接着,便看到雷飛舟的手臂揮舞,左手的利刃自他的面前橫掃而過。
哪怕擡起手臂擋在面前,依舊感受到了一陣骨肉破碎的痛楚。
他向後飛出,左臂上儼然已經被扯開了數道慘烈的創口,自涌動的血色中,露出泛着淡青色的骨骼。
未曾落地,傷口就在鍊金血漿的催發之下強行彌合。
而在他的右手之中,斧刃已經脫手而出,飛上了空中。沒有等雷飛舟的視線從那一把迴旋的斧刃上收回,他的右手袖口中就滑出了一把匕首,被五指緊握,反手刺落!
轉瞬間,貫穿了迸射的雷光,死死地釘進了他的面孔之上!
可以理解,當你的鼻樑骨太長時,總會有人想要拿來做點文章。
但不能接受!
人狼咆哮。
槐詩在落地的瞬間撒手,踉蹌後退,接住了從空中落下的斧柄,不顧身後衝上來的狼羣,再次合身而上。
這一次,獵人和人狼碰撞在了一處。
斧刃和利爪摩擦,煥發出了鋼鐵碰撞的轟鳴。
人狼怒吼,在震耳欲聾的咆哮中,他異化的身體再度膨脹,竟然將槐詩向後推動了一步,緊接着,他手握着斧刃和刀鋒,力量再度爆發。
在那凌駕於自己數倍以上的力量碾壓之下,槐詩腳下再也無從站穩,被他猛然扯起,再次砸在了牆壁之上。
他甚至來不及從艙板上滑下來,便看到龐大的人狼猛然蹲伏在地,整個沉重的身體宛如炮彈一般向着自己衝擊過來。
在瞬間的轟鳴之中,槐詩身後已經扭曲的艙壁轟然破碎,而槐詩只覺得眼前一黑,已經被雷飛舟頂進了隔壁。
那過於龐大的力量未曾停止,依舊在轟然向前,
緊接着,又是一重艙壁在衝撞之下破碎。
槐詩張口,吐出內臟的碎片和淤血,落在地上嗤嗤作響。
纏繞在雷飛舟身上的電光幾乎將他整個人都擊穿了。
可雷飛舟也不好過。
哪怕再沒有力氣,槐詩起碼也是能夠動一動小拇指的——尤其是在對準他的眼眶的時候……
自破碎弩機中最後射出的一枚祝福弩箭深深地貫入了他的左眼之中,只留下短短的一截末尾。
血流如注。
雷飛舟嘶吼,伸手,尖銳的利爪扯起了地上的槐詩,掐着他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可是在那一瞬間,他卻不知道爲什麼,手軟了一下……
短暫到好像根本不曾發生一樣。
可是又如此的不正常。
在破碎舷窗的倒影之中,他好像看到了身後有一個似曾相識的影子閃現——如同鬼魅。
有人站在他的身後。
“誰在那兒!”
他下意識地扭頭。
可是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緊接着,他就感覺到脖頸處傳來的劇痛。
在他遲滯的那一瞬間,槐詩掙脫了束縛,端詳着雷飛舟展露無遺的脖頸——在絲絲雷光的籠罩之下,就好像是擺在聚光燈下面的鴨脖子一樣。
他咧開嘴,露出了尖銳的犬齒。
——開飯了!
於是,人狼痛苦咆哮!
當吸血鬼尖銳的犬齒刺入脖頸的瞬間,隨之而來便是一陣眩暈,那是來自於吸血鬼之齒上的毒素,可緊接着,犬齒又好像變成了燒紅的鐵釘,帶來了一陣陣地灼痛。
嵌入犬齒之中的純銀聖言在瘋狂地淨化着一切。
不論是他還是槐詩自己。
可令他恐懼的是:原本有如臂使的雷電卻開始飛快的消散。
隨着自己返祖的狼化狀態一起……
神靈所賜予的恩惠正在以預想中數十倍以上的速度消耗,不,應該說,被奪走……隨着血液的汲取,這一份力量也隨之流入了槐詩的軀殼之中,被消化爲純粹的生命精粹。
吸血鬼聖痕的本質,不正是通過血液作爲媒介,將受害者的生命、力量乃至一切盡數奪走吞食麼?
哪怕那帶着濃郁雷光的血液將他的臉燒得嗤嗤作響,可很快,焦黑的表面剝落之後,便會有蒼白的血肉和皮膚重生。
“給我……滾開!”
雷飛舟奮力掙扎,竭盡自己所有的力氣,終於將槐詩從自己的身上扯了下來。可自己脖子上卻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創口。
就連大動脈都被撕裂了,不斷地涌出鮮血。
他踉蹌地後退,還沒有站穩,就看到滾落在地的槐詩重新爬起,拖曳着地上的斧子,一步步向着自己走來。
雷飛舟嘶啞的尖嘯,狼化者們圍攏而至,爲他贏得了短暫的喘息。
過了足足半分鐘,人狼才用最後一絲雷電驅除了傷口處的銀質詛咒,合攏了動脈上的致命創口。
但被祝福的神聖狀態卻已經結束了,比預想之中要早的太多。
不過,和他比起來,槐詩的狀況反而更慘烈一些,縱然得到了血漿的補充,可身上依舊殘留着諸多創口。
臉色青紫色的蛛網斑紋越發地嚴重了,毒素滲入了骨髓。
竭力喘息。
“太天真了,小鬼,太天真了。”
雷飛舟看着重圍中的吸血鬼,嘶啞的大笑起來,“就算是你殺了我,那個NPC小姑娘就能回來麼?你所做的根本沒有意義,只不過是在自尋死路而已!”
“或許吧。”
槐詩面無表情地擡起頭,自混戰中甩出一柄飛刀,在他的笑容上留下了一道缺口:“但總要有人爲此……付出代價,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