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啓預報 >第二百八十六章 鬼
    “就算是童話,’愛’什麼的也太扯了吧?”

    邪馬臺天外,深淵之海,龐大飛鳥的虛影作飛舟高懸。

    虛影的背脊上,三米餘高的巨漢盤腿坐在一堆空罐子的旁邊,卡啪一聲拉開一罐啤酒,昂頭咕嘟咕嘟地喝完,抹了一把嘴:“感覺好像動畫片一樣。”

    在沉默裏,玄鳥緩緩地放下了那一根擡起許久的食指,望着少年化作白光飛出了邪馬臺,忍不住輕聲笑起來。

    “這樣難道不好麼?”老人愉快地問道。

    “好是挺好,但實在搞不懂啊。”夸父撓着腦袋,一頭霧水:“小嫺的問題我也看過,以前用解脫者之塵不是無效麼?如果有用的話,丘比特之箭我也可以問羅馬借過來啊。”

    玄鳥憐憫地看了他許久,無奈嘆息。

    “總算知道爲什麼現在你還沒有結婚了。”

    ???

    夸父愣了半天,頭上冒出了數不清的問號:“這關我沒有結婚找不到女朋友什麼事情啊老頭兒,你不要亂看不起人好吧!”

    玄鳥無奈地搖頭,嘆息了一聲。

    “那個年輕人的靈魂能力,確實是源質與鐵的轉化沒有錯。他將自己的慈愛轉化爲鐵,附着在劍刃上,憑藉捨身的一劍,補全了小嫺作爲人最欠缺的一部分,讓她可以拒絕深淵,不去做怪物。從這個角度來看,之前我們的路子確實是有些問題。”

    說着,老人擡起手指,神情鄭重:“但是,你忽略了最至關重要的一點。”

    “啥?”夸父茫然。

    “愛這種東西啊,是相互的啊!”玄鳥恨鐵不成鋼的瞪着他:“不是忽然跳出來一個人說愛你,你就能接受的,對不對?”

    夸父很想說我能,但他不想被老頭兒從這裏丟下去,只能訕訕閉嘴。

    玄鳥用腳後跟都知道這憨貨在想什麼,連氣都懶得和他生了,活該這種只知道砍砍砍的莽夫孤獨終生。

    他總算知道每年社保局聯誼會的時候在夸父身上發生了啥了。

    夸父撓頭想了半天,恍然大悟:“你是說小嫺看上那小子了?”

    “……”

    老人忍不住翻白眼,“看不看上,姑且兩說,至少小嫺願意爲他從怪物變成人,這就是個天大的進步。

    那孩子,終於體會到生而爲人的美好了呀。”

    他停頓了一下,回憶起自己當初從星見之眼裏見到的景象,又有些頭疼起來:“只不過那個小子都快要被紅線纏成糉子了啊!

    從十八歲開始,爛桃花會一路走到九十歲……渣和不渣另說,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良配。這事兒回頭還得再尋思尋思。還有——”

    好像後腦上長了眼睛一樣,玄鳥忽然說:“未成年人不準喝酒。”

    空罐子後面,諸清羽觸電一樣把手從啤酒堆上挪開,裝模作樣地開始喂鴿子。

    “怕什麼?”夸父滿不在乎地問:“未成年人能殺人放火就不能抽菸喝酒了?要我說,昇華者又不怕酒精,少喝點沒錯。”

    玄鳥眯起眼睛看着他。

    “對不起,我啥也沒說。”

    夸父明智的移開了視線,裝作無事發生。

    玄鳥嘆息一聲。

    攤上這羣問題兒童,總感覺自己會有一天腦溢血……幸好,還有省心的孩子。

    轟!

    邪馬臺內,傳來終末的巨響。

    虛影之上的三人對視了一眼,彼此浮現出瞭然的神情。

    “四階打五階能堅持這麼久,就算有白狼鉤在手裏也不容易啊。”夸父捏着下巴上的胡茬感慨道,“這小妮子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玄鳥對此洞若觀火:“一具殘缺的日巫和一個胎死腹中的夭折之子,拼湊在一起也不過是個畸形的縫合怪,距離五階代行天威的能力還差得遠呢。

    但不論如何,雪涯那個孩子都辛苦了。”

    他停頓了一下,忽然說道:

    “算算時候,也差不多了吧?”

    .

    .

    與此同時,黃泉之畔的邊境內。

    無數曼珠沙華拱衛的森冷大殿裏,御階下傳來無可奈何的嘆息聲。左大臣垂下眉頭,俊秀非人的面孔上透露出了一絲憂愁,令人望之心生憐愛。

    局勢確實已經糟糕到無可挽回的程度了。

    最後的努力告以失敗。

    在御階上面的垂簾後,莊嚴的黑暗中,傳來一個惶恐的聲音,稚嫩的像是個孩子,如此慌亂:“這、究竟要怎麼辦纔好?”

    “事已至此,只能請公方大人出手了吧?”左大臣垂首,恭謹地匍匐在地,“還請陛下暫時忍辱,以待天時。”

    “你是說……將軍嗎……”

    垂簾後的陛下愣住了,好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可同時又感到一陣不安和恐懼。

    自從九十年前公家和武家的平衡被打破開始,又有誰不會害怕這個名字呢?哪怕是在傳統中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再無法制衡那位暴虐的公方御領……

    可笑的是,’公方’這個稱呼最早的時候,便是用來指代瀛洲的統治者,高貴如天一般的皇帝。如今,所有人提到這個稱呼時,腦子裏浮現的卻是那個爲無數人帶來恐懼的漆黑身影。

    ——‘鬼公方’。

    其意爲像傳說中的兇猛巨鬼一樣的統治者,兇惡、暴虐、強大,同時又不可戰勝。

    在瀛洲,鬼所指的並非是無形的幽靈或者死後的冤魂,而是人力難以企及的恐怖化物,好像暴虐山神所化的酒吞、墮落龍神所形成的茨木……它們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墮落爲魔之後所形成的噩夢,傾盡凡人的一切力量都無從抵抗的怪物。

    九十年以來,那位天降而至的將軍帶着令人恐懼的微笑,一次次地將不自量力的反抗者擊潰、碾碎,以武力奪取了如今的權威,顛覆了傳統,踐踏了倫常,踏着不知道多少人的屍骨,成爲了瀛洲實質的支配者之一。

    倘若不是有那麼多家族的頂力支持還有瀛洲譜系的源典傳承,如今的皇帝恐怕也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一個人形的印章,一個可笑的擺設。

    隨時可以取而代之。

    此刻驟然提到他,垂簾之後的聲音就變得越發驚慌起來。

    “爲、爲何會這樣?”皇帝問,“左大臣不是說萬無一失的麼?”

    “變數難料。”

    左大臣跪地叩首:“是臣失策了。”

    “失策?”

    在大殿之外,傳來沙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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