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啓預報 >第六百零七章 過去的志向
    瀛洲公卿會議,裏間家的當主被黜落,裏間琥珀動身前往瀛洲。

    槐詩腦子裏思緒一片混亂。

    這三個消息每一個都太過複雜。

    這才十一月,今年鹿鳴館內部的華族公卿會議提前了?

    裏間家的當主被黜落,黜落?被誰黜落?誰有這個資格?

    還有,裏間琥珀動身前往瀛洲,琥珀現在不是社保局編外員工麼?爲什麼是奈良?裏間家的封地不應該是在安房國麼?

    這三個問題,一個水比一個深。

    本能的就感覺到無窮算計。

    公卿會議提前,說明武家和公家之間的鬥爭進一步激化。黜落裏間家的當主,也只有兩個人具備這樣的權力。而琥珀的動向,就已經說明社保局開始向瀛洲滲透了……槐詩簡直能想象到玄鳥那一張老臉笑的有多開心。

    雖然說不定琥珀出淤泥而不染,沒有和東夏譜系有什麼私下裏的交易,但問題是,誰信吶?

    作爲裏見家的末子,具備正統繼承權的嫡系之一,在出走東夏的那一天開始起,就已經註定了一輩子都要貼上二五仔這個標籤了。

    槐詩用腳後跟想都能夠想象得到如今的裏見家究竟變成了什麼鬼樣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算在渾水裏裸泳,花式競技。

    看向佐佐木的眼神,就分外驚奇。

    這個傢伙都已經脫身這麼多年了,在現在這個關頭又要往回走……明知道是坑還一根筋的往下跳?

    “你真的想清楚了?”他認真的問。

    “那種事情,就沒有考慮過。”

    佐佐木清正平靜的回答:“也從來沒有考慮的必要……從我出仕裏見家的那一天開始起,就已經做好有朝一日犧牲生命的覺悟了。

    作爲武士而言,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結果。”

    “……”

    許久的沉默之後,槐詩嘆息:“不要動不動把生命拿來犧牲好麼?再我看來,爲了一個虛無的名頭獻上生命實在太愚蠢不過了。

    雖然這麼說並不合適,但佐佐木先生,裏見家不缺你一個。”

    佐佐木清正的嘴角勾起,笑容豪快:

    “那麼多我一個也不算多吧?”

    槐詩翻了個白眼,嘆息了一聲,什麼話都沒有再說,起身從櫃子裏再拿出一個罈子來,放在桌子上。

    “天狗山的清酒雖然喝完了,但房叔自釀的黃酒是管夠的。請吧,佐佐木君,這是我作爲朋友能夠爲你做的最後的事情了。”

    “那麼,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佐佐木大笑着,再度舉杯。

    “乾杯!”

    .

    .

    結果沒喝幾口就癱了。

    人菜癮還大。

    剩下的都被雷蒙德喝光了,走的時候一隻手提着醉死的佐佐木,一隻手還拎了兩壇走。要不是房叔還挺開心,槐詩能把他的手都給剁了。

    最後留下一片狼藉給槐詩。

    房叔忙了一宿,已經被槐詩趕去休息了。幸好還有兩個學生在,可以搭把手。

    小十九收拾桌子,原緣去拖地,槐詩繫着圍裙去整理廚房洗碗。

    對於一根筋的佐佐木不聽勸明顯還留着十足的怨念,一邊洗一邊還嘀咕着:

    “……一天到晚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麼,不知道生命的可貴,淨琢磨着爲了什麼東西請全村喫飯,小緣,小十九,長大之後不要學那樣的人哦。”

    “……”

    兩個學生相顧無言。

    “呃,我覺得老師你纔是最沒資格說這種話的人吧?“

    “放屁,我這叫藝高人膽大,能比麼?”槐詩回頭白了他們一眼:“就他那水平,回了瀛洲亂攙和這檔子事兒,早晚被人砍死在街上。好好的活着不比什麼都強麼?”

    “……真希望同樣的道理您也能夠明白。”

    小十九膽兒肥了!

    槐詩回頭再看了他一眼,小樣又慫了,但晚了!

    敢跟老師擡槓,明天就給你補課!

    演奏法強化課程安排上,不會拉琴就給我從卡祖笛開始學起!

    林十九撐着拖把,想了半天,忽然說:“太爺爺以前跟我說過,人不能決定自己是怎麼出生的,但總可以決定自己是如何而死……我覺得佐佐木先生他未必不清楚自己這一次去是什麼樣的結果。”

    他說,“他可能已經等這一天很久了。”

    “……行吧,爲了家族,爲了榮耀。”

    槐詩忍不住嘆氣,終於纔想起來:自己倆學生,一個原家,一個林家,都是了不得的高門望第,倆天文會認證的聖名傳承族裔。

    大家都從小具備槐詩所不能及的家族榮譽感,爲了家族操刀子開片自不用說。槐詩自己就想象不出自己拔出劍來吆喝着‘爲了槐家’然後去衝鋒陷陣的場景。

    太搞笑了。

    不說父母,他祖父在的時候也沒把家族的名譽當一回事兒,不行了就不行了吧,至少還給孫子留下了一套老宅,以後賣了也能喫喫喝喝管用一輩子。

    他隨口問道,“你們家族裏這樣的人也挺多的麼?”

    原緣想了一下,回答道:“原家人不多,也沒有請外姓門客的習慣。太爺爺總說家族是老人操心的事情,小孩兒只要別給家裏丟臉就行了。這事兒您得問十九,他熟。”

    “……林家可沒榮耀這回事情啊。”

    林十九撓頭,神情無奈:“大家每天都在想着怎麼去地獄裏作奸犯科,長輩裏也有很多人並不姓林,凝聚力與其說是來自血緣,更多的其實來自燭九陰本身的天命,不能拿來當做典型的。”

    行吧,一個是內部幾代單傳,一個乾脆就是野路子。

    這麼一想,果然還是陰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些。

    “老師您用不着想不開,瀛洲的很多昇華者,尤其是傳統的,腦子裏通常都缺根弦,一天到晚尋死覓活的很正常。”

    林十九說:“況且,佐佐木先生能夠爲了裏見家的恩義奮不顧身,不惜性命,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忠義了。”

    “忠義啊……”

    槐詩想了想,再沒有說話。

    低頭洗盤子。

    收拾完畢之後,原緣和小十九就告辭了。

    在向還在翻書研究菜譜的房叔道別之後,兩個人便踏上了歸路。

    就在夜色之中,原緣忽然問:“你剛剛是不是有什麼話沒有說?”

    “你不也是麼?”

    林十九回頭看了她一眼:“老師又不是不明白,只是難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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