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統轄局架空樓層所屬機密邊境——凍土沃倫。
邊境封鎖管理局分局β01。
永恆的風暴中,蒼白的雪粉迎面吹來。在遠方,只有龐大建築隱隱浮現,漆黑的建築撐起了宏偉的輪廓,在永恆的低溫和嚴寒之中塑造出了一片溫暖如春的樂土。
而樂土之外,便只有宛如極地的恐怖低溫,和永不休止的狂風和降雪。
“b4就位。”
“a1出了點問題,能解決,五分鐘。”
“b6就位。”
此刻,就在管理局分部之外的蒼白雪原中,有一個有一個舞動的斑點浮現,嫺熟的繞過了一切攝像頭和探測裝置。
在白色的斗篷和熱量的封鎖之下,他們匍匐在雪地中,隱藏在無人察覺的黑暗裏。
遵從着來自遠方的指揮,向着中央的建築緩緩靠攏。
在最後方,雪洞之下臨時撐起的帳篷裏,指揮官往手指上哈了一口氣,端起剛剛沸騰的水壺,倒進杯子裏。
“條件有限,希望艾祕書你不要介意。”
“起碼還呆在帳篷裏,不用趴雪地,有口熱水就可以了。”艾晴捧着茶杯,口鼻中升起白色的熱氣:“又不是去露營,哪裏有那麼多可講究的。”
她整個人都裹在厚重的防寒服裏,裸露出的面孔和十指凍得發白,只有嘴脣是還帶着一點血色。
原暗軍團的指揮官嘆了口氣,看着監控屏幕上那一座緩緩放大的建築,忍不住罵了一句:“那羣狗日的還能吹空調,真羨慕啊。”
“正常。”艾晴抿了一口迅速失溫的熱水,“封鎖管理局的待遇,從來是同級單位裏最好的。”
“這我可就太清楚了。”
提到這個,指揮官頓時眉飛色舞:“我原本是打算,退役之後去封鎖管理局幹兩年,整天什麼事情都不用幹,遠離槍林彈雨,上班泡杯茶,打一打連連看,一打就可以打一天……可最後待了一段時間,還是受不了,找了個機會又跑回來了。”
艾晴擡頭看了一眼屏幕前那個老男人,“是不甘寂寞麼?”
指揮官苦笑,搖頭:“不,也沒到那種程度,但……也太寂寞了一些。”
他嘆息着,掏出煙盒向艾晴徵求同意。
看到艾晴擺手,並不介意之後,便哆嗦着手拔出一根來,湊到油爐前面,深吸了一口,才緩過氣兒來,嘆息。
“我想要過寧靜的生活,可那裏除了寧靜之外,根本一無所有。就和監獄沒什麼兩樣,有的人二十多歲進去,九十多歲死在那裏,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
指揮官無奈的感慨:“如果不出問題,他們的人生就不爲人知,如果出了問題,他們的人生就變得毫無意義……簡直就像是地獄。”
作爲架空樓層的下屬機構,和原暗軍團一系的保密單位,封鎖管理局的職責就是看管或者處理一些威脅重大的隱患,以減輕存續院的收容壓力。
因此,從入職的第一天開始起,你這個人就已經從現境消失掉了。
沒有退役和離職的說法,哪怕工作年限到了,也不過是轉到其他的保密單位去,死了之後也只有一塊墓碑,有些人甚至連名字都不允許寫在上面。
“待遇好一點是應該的。”
指揮官夾着快要熄滅的煙,緩緩說道:“待遇再不好一點,恐怕就真幹不下去了。”
如此說着,他的心情卻不甚美妙。
倒不如說糟糕。
否則,也不會在任務開始之前的短暫空隙裏,和其他人說這麼多話。
畢竟,一旦原暗軍團都要出動,就意味着……封鎖管理局內部的情況已經惡化到了極限,需要面臨清洗了。
“抱歉,是我羅嗦了。”他聳肩笑了笑,“太不專業了。”
“這和專業無關。”
艾晴並沒有安慰,也沒有再表示什麼——對於原暗軍團的殺人機器們來說,這樣的同情和憐憫實在太過可笑。
她只是平靜的轉移了話題:“β01裏封鎖的是什麼?”
“一個‘謊言’。”
指揮官開始對來自決策室的代表進行簡報:“在這之前,是由石釜學會發現並且通報天文會的危險物品,自毀滅要素·吹笛人的作品。
看起來像是一張從便籤本上撕下來的紙條,不過閱讀上面的內容和試圖查探都是禁忌事項。”
“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艾晴問。
“有可能是最內側的封存設施——原本在轉交給封鎖管理局的時候,是由大宗師加蘭德親自在上面施加了祕儀封鎖。
根據推測,有可能是大宗師去世,導致祕儀封鎖也出現了不穩定,連帶着中層和外層的封鎖設施也一併出現了泄露。”
指揮官嘆息:“等架空樓層收到消息後開始逐一排查時,β01就再沒有任何迴應了。”
在對講機裏,傳來了沙啞的聲音:“c6接近維護井,一路暢通,已經獲得了內部信號,是否接入?”
“接過來。”
於是,瞬間,地獄一樣的場景,出現在屏幕上。
觸目所見的一切,只有一片血肉模糊,無數猩紅的色彩在牆壁上蔓延,如同脈搏一般的撥動着。
原本溫暖如春的樂土,變成了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異世界。
無數詭異的符號在牆壁之上蠕動着,陰影無視的物理規則,在燈光之下蔓延,可燈光裏也不斷有詭異的泡影浮現。
一個個已經快要分不清人形輪廓的蠕動物體在攝像頭之下舞動着,蹣跚的行走在曾經的辦公室裏。
“深度化已經結束了,已經形成了地獄循環。”
指揮官沉默了片刻,因爲一切已經無可挽回。
他拿起對講機,命令:“開始架設‘淨化之泉’。”
“等一下——”
艾晴忽然說:“剛剛的那個點位的攝像,切回來。”
在她所指的畫面,是內部的花園。
如今惡毒的花長出了野獸的牙齒,已經開始啃食,就在花園的角落裏,兩個血肉模糊的畸變體倚靠在牆上。
有模糊的聲音傳來。
“……打呼嚕……煩死了……更換……有沒有辦法……”
“忍忍吧……你不也……”
寂靜裏,帶着尖銳噪聲的交談漸漸結束,兩個畸變體轉身分頭離去,帳篷裏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