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朝狠人 >第十章 趙士禎
    張承上前敲了敲門,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將門打開一條縫,探出頭來,長得倒是清秀可愛,頭戴白花兒,一雙淚眼腫得像胡桃一般。她正是那位死去老僕的女兒小翠,在趙士禎家當丫鬟,小翠警惕地打量了郭致遠幾人幾眼,有些畏縮地道:“你們有事嗎”。

    郭致遠拿出腰牌,在她面前晃了兩下,沉聲道:“順天府查案,請開門”。

    小翠有些狐疑地再次打量了這個有些怪異的查案組合一眼,扯着有些嘶啞的嗓子往門內喊了一聲:“老爺,衙門的人又來了”,說完就像受驚的兔子飛一般地跑開了。

    郭致遠三人一進門,就看到了正堂中設的靈堂,滿堂白色帷幔,條臺上點着兩支白色蠟燭,放着幾盤饅頭和豬頭肉,一名老婦正披麻戴孝跪在蒲團上一邊哭一邊燒着紙錢,想必是那死去老僕的妻子。

    靈堂中央放着一口黑漆棺材,棺蓋還沒有蓋,郭致遠走上前去伸頭往裏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棺材裏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臉被轟掉了一半,已經看不清模樣,臉上傷口內裏的肉都翻了出來,傷口裏面還能依稀看得到裏面殘餘的黑色煙燻,一看就知道當時的威力真不小。

    楚婉兒也跟着往裏一探頭,嚇得差點驚叫起來,想到要維持自己神武的女捕頭形象,強作鎮定總算沒有叫出聲,不過慘白的臉色還是出賣了她心中的驚懼,小蘭則乾脆是捂着臉看都不敢看。

    倒是張承顯得很鎮定,想必是這種場面見多了,轉頭對畏畏縮縮躲在牆角的小翠厲聲喝問道:“你家老爺趙舍人呢爲何不見他人啊”。

    小翠嚇得就是一顫,連話都不會說了,郭致遠朝凶神惡煞的張承擺擺手,對小翠和顏悅色道:“姑娘,你別害怕,我們只是想向你家老爺瞭解一下案情,沒有惡意的”。

    小翠見郭致遠確實和那些凶神惡煞的官府衙役不太一樣,這纔沒那麼害怕了,顫顫抖抖地指着內屋道:“我家老爺正在裏屋搗鼓火銃呢各位捕頭老爺別進去,我家老爺最討厭”。

    還未等她說完,楚婉兒早已按捺不住,一馬當先推開轉角的房門快速走了進去,郭致遠怕她有危險,也趕緊跟了進去,只見廂房內一片凌亂,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子側對着房門正聚精會神地鼓搗着一杆火銃,他完全不修邊幅,斑白的頭髮蓬蓬鬆鬆在頭頂打了一個結,手指甲裏黑乎乎的都是污漬,一雙眼睛佈滿血絲,卻如星辰般明亮,盯着手裏的火銃一動不動,那目光就彷彿一名好色之徒看到一名絕色美女一般,狂熱而癡迷,連郭致遠一行人進來都沒有察覺。

    此人想必就是趙士禎了,見到這位大名鼎鼎的火器專家,郭致遠不由心中一熱,雖明知此人很可能和妖書案有關,對他卻是敬意多過恨意,這傢伙果然如傳說中癡迷火器,如果生在現代只怕當個科學院院士也綽綽有餘,要是能將此人收服,對來到這個時空的自己倒是一大臂助。

    楚婉兒一心想着破案,自然就沒郭致遠那麼多心思了,對趙士禎冷笑一聲道:“趙舍人,我們是順天府過來查案的,你家老僕死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裏鼓搗這些玩意,莫非你對你家老僕之死早在意料之中”。

    郭致遠暗暗點頭,看來這楚婉兒說她對偵查案件頗有心得倒有不是完全吹牛,上來就抓住了疑點,並用上了心理戰術,趙士禎措不及防之下自然容易露出破綻,所以郭致遠也沒有制止楚婉兒對趙士禎逼問,只在一旁靜靜地觀察趙士禎的反應。

    趙士禎擡起頭,瞟了幾人一眼,冷哼一聲道:“順天府不是已經派仵作來過了嗎老夫雖官銜不高,卻非尋常百姓,你們三番五次上門打擾是何道理真當老夫好欺負嗎你們要查案儘管查,但要是想往老夫頭上胡亂安插罪名,說不得老夫要與你們上大理寺理論一番”。

    楚婉兒想不到趙士禎辭鋒如此銳利,而他們這個查案組合本就是扯起虎皮充大旗上不得檯面的,一時間也有些語塞了,郭致遠也暗暗心驚,看來這個趙士禎果然不簡單,雖癡迷火器卻並非那種完全不通俗事的科研狂人,要從他這裏打開突破口只怕不那麼容易呢。

    對付這種人一味用強肯定是不行的,必須軟硬兼施,好在郭致遠前世當過市長祕書,少不了要和科研單位那些老頭子打交道,這方面倒也有些經驗,連忙上前對趙士禎恭敬道:“趙舍人誤會了,我們並不是懷疑趙舍人,實是此案還有些疑點,上司命我等重新勘查,據我所知,死去這老僕曾服侍趙先生三十年之久,主僕深情,想必趙先生舍人也希望案情大白吧,我們也是職責所在,如有得罪之處,還請趙舍人海涵”。

    郭致遠這話說得滴水不漏,軟中有硬,趙士禎也不好再推脫,這才放下手中的火銃,拍了拍胸前的污漬,倨傲道:“我家老僕系自殺身亡再清楚不過了,不知還有何疑點可言,不過你們既然過來調查,老夫一定配合,有什麼要問的快問,問完速速離去,不要耽誤老夫鑽研火器,若是想撈什麼好處,老夫家貧如洗,你們就別打歪主意了”。

    趙士禎居然把自己當成上門敲詐的官差了,郭致遠暗暗好笑,不過這樣也好,可以讓趙士禎放鬆警惕,就裝作有些失望的樣子拱拱手道:“多謝趙舍人配合,我們也是例行公事,還請趙舍人將當時的情形詳細告之,至於是否是自殺,自由上司去定案”。

    趙士禎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道:“也沒什麼好說的,周良是跟了我三十年的老僕,幾日前家裏賬房裏少了一筆錢,我並沒有怪罪於他,他卻十分自責,昨天晚上,我在武英殿當職,回來才聽說周良自殺了,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你們可以問問小翠,她纔是現場見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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