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病情越發嚴重的緣故,長時間的處於不清醒的狀態,大小便什麼的,全部都在牀上進行。
因爲心疼陸然幾乎睡不了覺,日日夜夜的都在醫院陪護着,所以這些事情,陸然要做的,基本上都被晏長安給接了過來。
很難想象。
向來高傲矜貴的晏長安,居然也會有彎下腰幫別人端屎倒尿,沒有絲毫怨言的一天。
去洗手間裏洗過手之後,晏長安準備去找醫生給李紅梅做每日必做的體檢。
還沒走出病房,就聽到放在桌上的手機嗡嗡嗡的震動了起來。
腳步微頓,轉過身去拿起手機,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晏長安的眉頭不自覺的擰了起來,眸色也變得有些深邃看不分明。
也不過只頓了三秒鐘,晏長安便是接起電話。
短短數天不見,洛清媛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原本雍容華貴,似乎無論何時都永遠高貴優雅的女人,此時此刻聲音從電話裏面傳出來,幾乎是讓晏長安忍不住皺了眉頭。
沙啞,陰沉,尖利。
像是被砂紙磨過了似的,刺耳的難受。
洛清媛自己倒是絲毫沒有這種感覺,勾了勾脣角,握着電話冷笑一聲。
“晏長安,你現在在哪裏”
眉頭皺的越發的緊了起來,看了躺在病牀上的李紅梅一眼,晏長安推開病房的門走到了陽臺上去接電話。
“有什麼事麼,洛伯母。”
猶豫片刻,晏長安還是叫的洛伯母。
或者說,從上一次在醫院門口跟洛清媛見面,已經徹徹底底斬斷了晏長安對於這個母親的所有期望。
那個時候他說,媽,你好好保重。
那是他最後一次叫她媽。
反正從頭到尾,洛清媛也從來沒有把她當成她親生的孩子。
“恩讓我來猜一猜。”電話那頭,洛清媛似乎是在指甲敲擊手機殼,發出一聲一聲規律而有節奏的聲音,不急不緩,偏偏聽得讓人心裏有些莫名的煩躁。
“在醫院,對吧”
洛清媛突然有些誇張的笑了起來,聲音變得尖利起來,充滿了對於晏長安的深切恨意。
“晏長安,我怎麼就不知道,你這麼有孝心呢”
“躺在醫院裏的那個鄉下女人,是陸然的媽媽,對吧”
洛清媛眼神冷漠凌厲,握着手機對着話筒帶着毫不掩飾的諷刺緩緩開口:“替一個鄉下女人端屎端尿,都是爲了討好一個男人,對吧”
“你說我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丟人現眼傷風敗俗的兒子呢,恩”
其實很多時候,傷害一個人,並不需要真正將刀槍捅進他的身體裏。
更多時候,殺人不見血的,是惡毒的語言,是可怖的人心。
晏長安聽着電話裏面洛清媛的諷刺,擡起手來揉了揉太陽穴,連續幾天的忙碌,縱然是他,都覺得有些忍不住的疲倦。
擡起頭來望向醫院樓下那一片碧綠的草地跟湖泊,晏長安竟是忍不住輕輕地笑了笑。
時間真是一個太奇妙的東西。
他居然是被晏紹跟洛清媛鍛煉出了現在這樣,聽到任何惡毒的詛咒跟諷刺都面不改色的程度。
眼神平靜,無意跟洛清媛繼續浪費時間下去,晏長安握着手機淡淡開口。
就在晏長安的手指移到電話屏幕掛斷鍵的那一瞬間,洛清媛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開口道:“你不想救那個鄉下女人了麼”
晏長安瞳孔驟然緊縮。
握緊了手機,手背上的青筋都隱隱凸起。
微微仰頭,聲音平靜的有些可怕。
“你這是什麼意思”
洛清媛哈哈大笑。
偌大的晏家別墅,在晏老爺子去世,緊接着晏紹入獄之後,就只剩下洛清媛一個人。
此時此刻女人站在晏紹的房間裏,看着兒子的照片,笑容陰冷,眼神被恨意充斥,精緻美豔的五官此時此刻都有些難以言喻的扭曲。
她握着話筒哈哈大笑。
似乎是房間太過冷清了。
洛清媛的笑聲瘋狂,充滿了張狂的恨意,聽得電話這頭的晏長安眉頭緊緊蹙起,卻因爲剛剛那一句話遲遲不能掛斷電話。
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似的。
洛清媛笑聲停止。
握着電話,伸出手來撫摸着桌上放着的晏紹的照片,聲音緩緩地平靜下來,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如果我說我能救她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
晏長安的語氣瞬間變得嚴肅了起來,握着手機一字一頓的開口問道。
洛清媛眯着眼睛,一隻手還握着晏紹的照片,意味深長的勾起嘴角,輕笑一聲,近乎於感慨的開口,“晏長安,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很奇妙”
“你爲了陸然親手害了我最最疼愛的兒子,而現在,我卻要去救陸然的母親。”
洛清媛皺起了黛眉嘖嘖嘆息,“你說是不是永遠都這麼陰差陽錯,天意弄人,恩”
晏長安太陽穴那裏的青筋突突突的跳,無視了洛清媛的諷刺,深吸一口氣,再度開口問道:“你說的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洛清媛反問一句,越發大聲的笑了起來,前俯後仰,幾乎要把眼淚都給笑出來。
“如果我沒猜錯,如果沒有匹配的腎源,那個鄉下女人撐不過一個星期了,對吧”
晏長安薄脣微抿,站在陽臺上捏着手機沒有說話。
手機後蓋微微發燙,腦袋漲的生疼。
“晏長安,如果我告訴你我是那個跟她配型合適的人,你會不會很喫驚,恩”
洛清媛低低的笑,聲音竟是陰冷的讓人忍不住皺了眉頭。
抿了抿脣,晏長安沉默半秒緩緩搖頭,“不可能。”
他幾乎是用盡了所有可以找到的資源,渠道,耗費了大量的時間,金錢,卻始終從頭到尾一無所獲。
洛清媛可以跟李紅梅配型成功
晏長安向來不相信這種小概率事件。
並且,晏紹剛剛入獄,洛清媛這個電話打來的太不懷好意,一瞬間就讓晏長安忍不住的警惕起來。
“不可能”
洛清媛輕笑了一聲,倒也不在意,反倒是聳了聳肩膀,若無其事的開口,“你覺得不可能那就算了。”
挑了挑眉,洛清媛放輕了聲音,一邊撫摸着晏紹的照片,眯起了眼睛,嘴角的笑容冰冷,眼神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