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媛的要求,是晏長安在開始計劃之前,便是已經想到過的。
或者可以說,這是他一手醞釀促成的,同樣也是現如今他最樂於見到的局面。
同性戀啊。
所有人都以爲其他國家同性婚姻合法化,或者是身邊開始出現很多腐女,很多說着支持同性戀,不反對不歧視的人,那麼就象徵着這個國家對於這類特殊羣體的包容性很大。
其實並不是。
腐女只不過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幾乎就像是大海里面的砂礫,濺不起太大的水花。
而那麼主張着不反對不歧視的人,當你身邊關係親密的人,你的孩子,你的父母,你的兄長,當他們真的走上這條艱難的路了呢又該如何
他跟陸然的工作太特殊了。
他們光鮮亮麗,站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萬千寵愛,可是偏偏卻也同樣因爲萬衆矚目,幾乎是一舉一動,所有的一切都會被人像是拿了一個放大鏡似的,連一丁點的瑕疵,都被放大成難以原諒的過錯。
這樣的醜聞啊。
已經足夠毀掉一個前途光明,星途坦蕩的藝人。
晏長安之所以會趕在洛清媛之前將一大盆髒水狠狠地潑在自己身上,甚至不惜用十幾張曖昧不清的照片,將自己塑造成潛規則,強迫,花心,至極的渣男。
便是爲了搶先一步,奠定好輿論的基調。
傅景鴻是晏長安如今最信任的人之一。
很顯然,能夠跟在他身邊十年的卻始終如一的經紀人,實力自然不能小覷。
不到一個小時,關於晏長安的醜聞便是已經被送上各大網站首頁,所有的話題全部都被聲討晏長安的,甚至傅景鴻僱傭的水軍,幾乎是徹底引領着網絡上那些原本就心懷憤怒跟鄙夷的網友們,一致將炮火,對準了晏長安。
直到現在,哪怕是洛清媛再怎麼懷恨在心,大局已定。
這也是晏長安在之前就已經想到的。
或許洛清媛這一生最最討厭的,就是他這個兒子。
可是身爲一個曾經拼了命的想要討母親歡心的孩子,晏長安偏偏也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洛清媛的那個人。
哪怕是女人現在做出的反應,還有她要自己去做的事情,也都基本上沒有出乎晏長安的意料。
換句話講,哪怕就算是明天按照洛清媛的條件,爆出他曾經強迫了陸然,對陸然實施潛規則,由於今天輿論基調已經徹底將晏長安自己,定位成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儘管不可避免的會對陸然產生影響,可是那個時候,影響已經被晏長安竭盡全力的降到最低。
陸然是受害者。
這個晏長安費盡心機,機關算計想要得到的結果。
陸然是個受害者。
哪怕是這個社會對同性戀的接受程度不高,哪怕是所有人都對這件事情充滿了厭惡跟鄙夷,他也可以承受住大部分的炮火。
哪怕就是牽連到了陸然,他也只是站在一個受害者的角度,用不了多久,便是會被重新體諒,接受,和原諒。
這是晏長安在很早很早之前,便是對自己,對陸然許下的承諾。
那個時候他說啊。
晏長安想要保護好陸然奮鬥了這麼多年的事業。
他想要看着陸然站在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站在最耀眼最閃光的地方,被萬衆矚目,散發出無與倫比的光和熱。
他的陸然,怎麼可以被這麼一點事情就折斷了繼續往前飛行的翅膀
他值得這個世界上最最美好的一切,更加值得被無數人追隨和深愛。
當初在跟陸然在一起的時候,或者是最開始第一次升起了想要將炸毛又傲嬌的傢伙,變成自己的的時候,晏長安便是就想到過最最壞的情況。
而唯一令他有些遺憾的是,他當初的一語成讖,到現在,恍惚回頭去想,竟然跟陸然在一起了不到一年時間。
太短。
短到讓晏長安竟然是吞心噬骨的後悔跟心酸。
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將眼中所有情緒全部都壓抑下去,晏長安擡起頭來望向醫院樓上。
數不清的窗口,清一色灰色窗簾,而晏長安的目光卻是久久的停留在其中一扇平平無奇的窗口上面。
那裏面啊,有他的陽光,他的暖陽,他付出一切都要守護的人,同樣的,也是他這一生,都會深深愛着的人。
整整一天,陸然都過得昏昏沉沉。
下午兩點三十七分。
李紅梅心跳驟停,生命體徵檢測儀上面的弧線已經徹底變成了一條直線,緊急推進手術室搶救,電擊。
空空蕩蕩,觸目可及都是醫院冰冷看不到人氣的蒼白。
陸然坐在手術室外面的長椅上,幾乎是連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看不清楚表情。
男人低着頭,手插在頭髮裏。
昏昏沉沉,大腦一團亂麻。
陸然死死地盯着手術室上面的紅色指示燈,眼眶已經疲倦到不行,滿眼血絲。
不知道過了多久。
叮
當指示燈從紅色變成綠色的那一瞬間,陸然猛地從長椅上彈起來,說不清楚那一瞬間的心情是鬆了一口氣,還是陷入了更加深切的隱晦的折磨當中不可自拔。
醫生滿頭大汗,推開手術室的門走了出來。
看到等在外面的陸然,衝着他笑了笑,摘下手套拍了拍他的肩膀。
“總算是搶救過來了。”
“不過”醫生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看着陸然開口道:“病人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我們做醫生的,也沒有想給你們壓力的意思,但是我們必須要提醒你們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如果再不進行手術的話,像今天這種情況,將會頻繁發生,並且我們不能擔保會不會每一次都這麼幸運跟閻王爺搶人。”
嘆了口氣,看着陸然的表情,醫生也有些不忍。
“上次來的那個百分之九十九適配的腎源,要是能爭取的話,還是儘量爭取吧,看看她提什麼條件,多少錢也換不來一條人命啊,你說是不是”
沉默良久。
腦海中迴盪着醫生的話,竟是微微地張開嘴巴,無聲的笑了笑。
是啊。
不管她提出什麼條件,什麼都比不過一條人命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