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笑仙神錄 >2.第2章 如意鎮中的賭坊(二)
    ♂nbsp; “你夠了。”午後大咧咧的陽光並沒有成功拯救縣太爺愈發菜色的臉,在發小仍然冒着傻氣地震驚於女童的“真實”姓名時,他下定決心般往前踏了幾步,站得離石階上的甘小甘更近了些,“甘姑娘,還認得我嗎”

    甘小甘歪頭朝年輕的縣太爺看了一眼。那直勾勾卻毫無任何情緒的眼神像是直接望到了縣太爺的心裏去。

    但女童還是搖了搖頭,轉而把眼睛又盯回到了秦鉤的身上。

    這一次,女童注視得更久。

    接着,她嚥了咽口水,擡起了原本抱在膝蓋上的左手,朝秦鉤慢慢地伸了過去。

    “啊啊啊啊啊啊”

    女童這讓人無法得知到底是要作甚的詭異動作在下一刻被兩隻手迅速地阻止了。

    秦鉤大驚失色地看着從來就弱不禁風的發小,後者方纔用雞爪一般瘦弱的右手將他瘋狂往後拽了十幾步,與此同時還發出了足以讓整條街的野狗都能一起跟着狂吠的連環慘叫。

    從小就沒想過好友能發出這般驚天動地喊叫聲的秦鉤顯然被嚇得不輕,然而一直以來就負責冷靜腹黑的縣太爺此刻卻汗如漿下,臉色比在牢房裏待了小半年的老友還要透明幾分,似乎剛纔那一瞬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早上出門的時候是不是沒喫飯啊”完全沒有意識到方纔發生了什麼的秦鉤在“百般權衡”之下,還是決定慰問一下突然發瘋丟臉的老友,以免書生面子太薄內傷而死,“還是家裏野菜不夠了”

    另一隻手比縣太爺更快了些。

    在秦鉤被拉扯得遠離賭坊門口十幾步開外之前,原本坐在石階上的女童已被另一隻手捂住了嘴,拉得站起了身。

    看到來人,縣太爺擡袖擦了擦鼻下的冷汗,也鬆了口氣似的放開了緊箍住秦鉤的手。

    “殷先生。”

    這突如其來出現在他們面前、此刻正站在甘小甘身後的是一個身形頗爲纖長的青年男子,長髮無遮,一襲月白墨邊的長衫不知是何材質製成,在這午後的耀陽下也柔和得像是秋夜的清輝。

    然而對方似乎有意地站在了賭坊檐下的陰影裏,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眉目。

    “縣太爺見諒,”被稱爲“殷先生”的男子似乎微笑着向他們二人點了點頭,左手仍然穩穩地捂住甘小甘的嘴,右手則扶住了女童的肩胛,像是有意不讓女童向他們再靠近,“如果是爲了前些天談的那件事,柳老闆已在裏面等着您了。小甘不懂事,我會看着她的。”

    對方看起來跟自己也差不了幾歲。秦鉤疑惑地看着縣太爺神色恭謹地向這位殷先生躬身道謝,更加確定了發小家裏肯定揭不開鍋導致了看到誰都會發暈的窮酸現狀。

    縣太爺拽着他往賭坊門裏走的時候,秦鉤猝不及防地被奇高的門檻絆了一下。

    於是他那粗獷龐大的身軀在找尋平衡的一瞬,也終於近距離地看到了仍然平靜地站在門邊側視着他們的女童和長髮男子。

    甘小甘的下半張臉仍然埋在男子俊秀纖弱的手間,那雙大眼睛也仍然固執地盯在秦鉤的身上,只是再沒有做出任何不知何意的奇怪動作。

    而這位看上去似乎比縣太爺還要俊秀清瘦的殷先生依舊沒有踏出檐下陰影的意思,額上的發幾乎掩去了他的眉眼,讓人無法看清這男子的任何情緒。

    秦鉤在被縣太爺奮力拉進門簾的一刻瞥了最後一眼。

    殷先生捂在甘小甘嘴上的那隻袖子邊緣,隱隱有繁密的棠色繡紋蔓延開來,像極了入春後如意鎮後山盛開的滿目繁花。

    “餓。”

    眼看秦鉤幾乎以橫躺的姿態被拉拽着消失在門簾之後,女童終於在殷先生宛若無骨的修長左手後悶悶地發出了聲。

    “已經過午時了啊”殷先生終於撤下了雙手,好整以暇地退步靠在了門框上,“再不喫,今天夜裏又有得折騰了你今天的早食應該不是我負責吧。”

    甘小甘認真地舔了舔仍殘留在嘴邊的味道,咂咂嘴:“仲。”

    “啊啊”殷先生無奈地扶額,“怪不得昨天晚飯就跑出去了,他把你想喫東海深處的白鱗麒魚那句話當真了啊他那鼻子前天還在戚大爺家的地窖裏撞了那麼多次,這次下海得引多少兇鮫追他啊”

    “孤。”他還未來得及爲吉凶難卜的張仲簡擔心完畢,女童已走過來扯了扯他寬大的袖口,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

    “想喫。”甘小甘舔舔嘴看着他,右手正平舉着指向賭坊門內。

    殷孤光看着她眼裏的意猶未盡,安慰着將女童的手撥了回去:“再過一會兒吧,現在還不行。”

    他側着頭,透過身後鏤空雕花的木窗往賭坊裏看去。不知是因爲內裏糊了紙還是長年失修的積灰所致,從外面無法清楚地看到賭坊內到底發生了什麼,滿眼只有一片灰濛濛的暗。

    但像是早已經猜到了這個賭坊裏將會有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殷孤光意味深長地翹起了嘴角,連額發遮擋下的眼裏都跟着暈漾起不知名的笑意:

    “再等等吧小甘,再等等等到君最後確定了,再帶你去喫也不遲啊。”

    入夏已有兩個多月的如意鎮已漸漸起了涼意,偶爾會有一陣讓行人不自禁打個哆嗦的冷風忽地橫穿過街道的拐角。

    賭坊門邊一張原本就貼得七斜八歪的告示在凌亂了這麼些天之後,終於被下一陣風吹離了門框,飄飄搖搖地落在了九轉小街的地面上。

    “廣招各路千手:姓名不限,性別不限,年齡不限,祖籍不限,身世不限,師門不限,出千手段不限。應試成功者不包路費不包伙食費不包問診費不包易容費不包出千工具費,包住本坊小閣樓一間。”

    告示右下角的署名是一個被劃得烏七八糟但依稀還能辨認得出來的“房東”兩字,和另一個用硃砂寫得正兒八經的血紅落款:

    吉祥賭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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