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笑仙神錄 >505.第505章 車到山前,必有歪路(二)
    ♂nbsp; 直到那死活都要跟進來、一路上似乎也沒幫上什麼忙的“夜遊巡”被怪力捲到了不知何處去,小房東才意識到,孤光家的這位瘋魔師姐還是有些大用的。

    這一路摸黑而來,若沒有那大呼小叫的索命小鬼坐在她的背上、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她大概也早在這無邊死寂裏睡了過去即使從一開始就對這滿是蛟龍骨的湖底虛境頗爲忌憚,讓楚歌慎重得連平日裏的急躁脾氣都收起了大半,然而沒有山神棍在側,她不過就是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兇獸幼子。

    連備選山神年紀都未到的小房東,與大順一樣,至今還未遭劫,於是還不曾親身見識過所謂心魔的厲害,但她心知肚明一件事。

    她就是個執拗到了極點的壞脾氣,若落進了任何的“障”裏,大概都是會落得把自己活活咬死的下場的。

    若沒有嘴碎的“夜遊巡”揪着她背脊上的毛髮、團着她的尾巴、在她耳邊盡說些讓人啼笑皆非的話此刻的她也會和柳謙君一樣,迷失在那幽沉黑暗的某一處角落,沉沉睡去、任誰都喚不醒。

    更別說這一路而來,師姐大人看似沒有正形,卻實在也幫上了不少大忙。

    那枯黃乾瘦的索命小鬼,在這分明一晃而過、卻度日如年的短短數十天內,代替了賭坊諸位怪物,成了楚歌的定心丸。

    小房東甚至不經意地有過這麼一個念頭有孤光家的師姐在,她只需像從前聽從謙君、孤光或仲簡那樣,照着囑咐去做就是了。

    她沒想到會驟然又失了這個“救星”。

    楚歌茫茫然地站在過道里,不知道該怎麼和離她不過咫尺之遙、激動得快把滿室裂蒼崖弟子燒成了禿子的秦鉤交代。

    她不知道要怎麼救沈大頭,不知道要怎麼喊醒柳謙君,更不知道要怎麼把這些天殺的封禁之力打破、才能讓秦鉤他們逃出生天。

    身魂前所未有的虛弱、與手足無措的茫然感,讓小房東只能呆呆地望準了身側的幽沉黑暗,眼皮漸重,幾乎快要四足癱軟着睡了過去。

    然而黑暗中忽地響起了陣“嗒嗒嗒”的急急腳步聲。

    楚歌悚然驚醒了過來。

    她以爲有去無回的索命小鬼,就這麼嬉皮笑臉地抱着兩條人腿精魄,從黑暗深處飛奔着朝她跑了過來。

    師姐大人甚至還嫌不夠震撼地猛地在半空彈跳了下,差點就要直接踩到了沈大頭的腦袋上去。

    她氣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了大頭侏儒的肚子上,顯然累得夠嗆,然而那雙宛若堅石的眸子悠悠打轉着,還是笑意盈盈地盯準了數丈開外的雪白幼獸。

    師姐大人半是挑釁、半是炫耀地朝着小房東晃了晃手裏的戰利品,意氣飛揚得像是剛剛救下了整個人間界:“你看我說能把死大頭的兩條腿腳給追回來吧”

    更讓楚歌迴轉了大半神智的,是兩側的石室裏隨之也響起了極爲輕微的鼻哼聲,連帶着遊竄在半空的秦鉤也激動地高喊了出聲。

    陷落在“障”裏的柳謙君和縣太爺竟也都有了醒轉的跡象。

    倘若殷孤光能聽到此時小房東肚裏的念頭,大概會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冰冷的石牆上、一了百了。

    這隻夜遊巡真是天大的福星。

    所幸師姐大人被滿身的淤青疼得正在暗中齜牙咧嘴,沒有注意到犼族幼子那雙縫眼裏極爲難得的感激之意。但小房東此時的呆滯之相,也給了索命小鬼足以開染坊的三分顏色,讓她得意得幾乎忘光了方纔在虛境黑暗裏的一路跌撞。

    天可憐見,方纔她一時起了憐憫之心,才順勢抱住了沈大頭的雙腿精魄,想要幫這位無端端把自己置身險境的同伴保住一副完全的肉身。

    “英明神武”的師姐大人,多年來習慣了在自家小師弟面前耍帥賣乖,於是也沒忘了在“臨走”之前,輕描淡寫地和小房東告了個別那淡然自若的神態,果然成功唬住了楚歌,讓彼時神志不清的小房東毅然決然地棄下了她。

    她就這麼身不由己地被那怪力席捲而去,唯有懷裏那屬於沈大頭的雙腿精魄陪着她,滴溜溜地在無邊的死寂黑暗裏飛掠了不知多遠。

    等到雙腳終於落了地,她才慢吞吞地揉了揉手足的關節,看似無意地在黑暗裏選了一個方向,二話不說地就飛奔而去。

    她並不怕自己會找錯了路世間衆生不論哪一族,若魂魄的一部分被外力生生切斷了下來,也會在短暫的辰光裏極爲迫切地朝着本尊肉身靠近,之所以最終往往無法歸位,不過是因爲在半路上就被天地間的諸多外力摧殘殆盡罷了。

    如今沈大頭的雙腿精魄就在她懷裏,只要她這個“護送者”不遭什麼橫禍,這半截的魂魄便不會輕易消散,甚至無需她動念,便會徑直帶着師姐大人朝着沈大頭的肉身所在而去,絕不會錯了方向。

    她怕的是倉頡死老頭留下來的古怪神力。

    一路都被楚歌庇佑而行的索命小鬼,直到這時候,才領教了造字上神的厲害這無邊的黑暗虛境裏,時不時就會驟然殺出一道根本不容她躲避的怪力,或撲面而來、或如泰山壓頂、或從後頭卑鄙“偷襲”、或冷不丁就戳在了她的腰間讓已記不清被欺負是什麼滋味的師姐大人怪叫連連,差點連沈大頭的雙腿精魄都被她用來當成了“護駕”的流星錘。

    她一邊毫不忌諱地謾罵着與自家師尊同爲上神的倉頡老頭,一邊喫痛得幾乎要哭出聲來這副已有數千年未現世的本尊皮囊,實在是天底下最不堪折磨的脆弱肉身之一,哪裏受得了造字神力化出的“鐵畫銀鉤”

    情急之下,她終於還是暗暗向遠在千里之外的四師兄告了饒。

    許多年前定下的那個誓約,這時候也不值什麼錢了我總要留着這條性命,去救孤光、回去見你的,是不是

    索命小鬼狠狠地咬了舌尖,繼而用盡全身氣力跳起了身,嘬着嘴發出了一種極其怪異的尖細嘯聲。

    在下一道“筆畫”朝着她猛擊而來之前,那枯黃乾瘦的身影忽而如同水波微瀾般、毫無徵兆地消失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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