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笑仙神錄 >563.第563章 逐客不成(二)
    ♂nbsp; 像是要讓柴侯爺夫妻倆徹底安心,女子從袖裏重新捻出了那枚魚骨細針,也不見如何作勢,就將殷孤光身上那綰色暗袍一角的絲線挑了數條出來。

    檀赤雙色的風火圖樣上便就這麼多出了幾處並不明顯的缺口,卻換得石室外的少女如釋重負。

    “多謝三姐”少女只覺一直盤桓在她肚腹裏的那口悶氣終於盡出,這才同意讓丈夫扶着自己站起了身。

    可她還不肯就這麼轉身便走,即使被柴侯爺扶住了雙肩,她也固執地站在原地,朝着蒲團上的女子再次躬身致意:“要救出淵牢裏所有的生靈,我夫妻的確力有未逮,說不定臨了還會功虧一簣可也請三姐放心,即便衛大哥未能聞訊趕來,亦或不能在六方賈眼皮底下將貴姐弟帶出去,我也還有個縱使無法逃出生天、卻絕不會當即送了性命的法子,必能保住您和隱墨師安然無虞。”

    女子啞然失笑:“你能有什麼法子不過就是舍了自己的精元靈氣,將我們這些和你本無干系的外人幻化成極難被識破的六方賈僕從之相,得以趁亂在這淵牢裏遁了行跡,等到風平浪靜之後、再尋機跟着杜總管光明正大地走出這湖底虛境,是也不是”

    少女的面色倏忽間青白了大半,猶豫了數息後,才苦笑着點了點頭:“這是我到了絕地後纔會動用的無奈之舉,沒想到也早被三姐看了個透徹。”

    女子輕輕攥住了從綰色暗袍上掉落下來的幾縷絲線,有意無意地往後牽了牽,原本還細密嚴實的針腳就這麼被她親手一點點地拆了下來,不消片刻,衣角的其中一處風火圖樣就已快被拆解了個徹底。

    然而石室外的兩夫妻還是毫無自知之明地站在原地,毫無動彈的跡象,結結實實地擋住了外頭的光亮,她甚至屢屢眯了眯眼,也還是沒辦法在這陰暗裏、於這衣裳的空處縫出個新紋樣。

    她只好負氣般地將手裏的魚骨細針別在了衣角,繼續明言數落起了這把逐客令當成耳旁風的夫妻倆:“且不說你這法子太過荒唐,六方賈三千精怪彼此熟稔,即使肉身皮囊的幻象能瞞過他們乃至杜總管的眼,一舉一動也會隨時出賣了自身,若只是一個勁地藏頭露尾、遙遙跟在他們身後,恐怕不出兩天也得被立馬抓出來更何況,就算這淵牢果真被你夫妻攪得大亂,讓我們稀裏糊塗地躲了過去,可你又要怎麼辦”

    “倘若換了你祖上任何一位正統的換影族站在這裏,我倒還敢把自己和小弟的性命交託在他們手裏你這個小丫頭,就算了吧。”

    “你畢竟半人半妖,又不是什麼兇獸的血脈,就算命壽比凡人厚上一點,這幅皮囊的元氣也比得道的精怪要弱得多。你如今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裏,恐怕也是託了那個封印之福,多年來得以凝神固氣,才能在這陰冷的虛境裏強撐至今。”

    女子把弄着從綰色暗袍上拆下來的幾條絲線,雙手自然而然地一高一低舉在了半空,看起來像是在整理針線,左手的食指卻恰恰指向了柴侯爺:“他一步不落地跟着你,除了是要陪着同來、伺機勸我相助,最怕的該是你這連稍稍久站都會疲乏的身子骨、會在人前倒了下去。”

    “換影族確實長於將自身幻化成他人之相,可要是把這刻在骨血裏的天賦術法用在旁人身上,便會極耗元氣,短時尚可時辰一長,就連心頭血氣也會漸漸散去,即使面目容貌看起來還年輕精神,內裏卻早已枯槁如死,這世上幾乎沒有靈藥能救。”

    “就算是心愛之人的執念,你也用不着賠上自己這條命賢夫婦以爲,這次九山七洞三泉那麼多個生靈,若真的都被你們救了出去,其中能有幾個在百八十年之後、還記得你這個救命恩人”

    她甚至還不客氣地聳了聳肩:“反正我從來記性不好,就算有誰爲我豁出性命去過上個幾年,也就和天邊的流雲一樣,說散就散了。”

    “你會死”聽到女子這話,柴侯爺竟比殷孤光還要震驚三分,放在妻子肩上的雙手一沉,力道大得幾乎要把少女直接壓垮在冰冷的湖石面上,“這怎麼能行”

    幻術師眉尖微動,愈發從這男子的面容神情間看到了另一個“熟人”的樣子。

    三姐終於還是得了逞這位不久之前才失言、下意識就替第五懸固辯解的“柴侯爺”,顯然不知道身邊少女到底在冒着什麼樣的風險,眼下被三姐驟然點破,果然又漏了馬腳。

    少女也跟着面色突變,這下連嘴角的笑意都勉強起來:“三姐請別再嚇唬我夫妻了無論如何,有外子陪在身邊,他絕不會讓我平白送了性命。”

    “不嚇不嚇反正是你自己的小命,愛怎麼亂來都請便。”蒲團上的女子點了點頭,還真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放過了柴侯爺,後者自知失言、已再次閉了嘴,卻還是神色惶急地多看了幾眼妻子,像是聽到了這個消息,他已當即改了主意、盤算着趕去另一個地方。

    於是女子接下來的話語,更讓他恨不得立馬就把說什麼都不肯走的少女橫抱起來,轉身就出了這該死的淵牢、去太湖邊找個像樣的醫者:“只是小侯爺你別忘了嬌妻在側,只要雙雙留得性命在,這世上沒有什麼大事是不能以後再計較的。”

    “來日方長,不要信錯了哪個你自以爲知之甚深的傢伙,而白白葬送了身邊人。”

    柴侯爺身形一僵,面頰邊沿的兩道舊傷刀疤扭曲得如同活過來的蟲豸,顯然是有什麼話要衝口而出,卻還是被他生生堵在了喉間。

    女子這才和緩了面目,柔聲下了最後一道逐客令:“賢夫婦在此逗留這麼久,不管一開始的由頭是來送藥、還是打聽桑耳長老的腰骨傷勢,這時候都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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