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笑仙神錄 >590.第590章 點兵點將(一)
    ♂nbsp; “按着範門當家的說法,論起和六方賈的交情來,沈老闆比這世上所有的生靈都更勝一籌,既然他自己甘心情願地陪着同來她當然不置可否。”

    想到那位堅持自稱是沈萬三轉世、卻在範門當家跟前處處喫癟的大頭軍師,少女半是失笑、半是愧疚地低了眉眼她夫妻二人當然也聽出了範門當家彼時話中的意思,這位仍是凡胎肉身、卻“身”懷綠林道無數至寶的沈大頭,在以撲賣起家的六方賈看來,自然是巴不得再咬上幾口的一塊上好肥肉了。

    更別說太湖淵牢名義上的主人正是人間綠林道,沈大頭這“名正言順”的執掌者要進這湖底虛境、乃至湊到杜總管跟前,都要比他夫妻倆輕鬆得多。

    只是縱身跳進虎穴容易,要怎麼手腳俱全地逃出去則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自己和丈夫好歹還能仗着一身的修爲、勉強趁亂衝殺出條生路來,可連參娃都未必打得過的沈老闆又要怎麼辦

    少女語聲漸低,環抱着丈夫臂膀的手下也不自覺地稍稍加重了力道在他們原本的盤算中,沈大頭在帶着綠林道近百件至寶、去求杜總管讓他一觀淵牢真相之後,只需裝傻充愣地守在總管先生身邊,全程閉緊了嘴,以他這輩子最最膽怯怕死的模樣乖乖地躲在角落細看、細聽,將這浩瀚牢籠裏的虛實探聽個十之八九後,就只等着杜總管覺察到了“末傾山大弟子”的異樣之處,再發渾耍賴地以“找柳千王報仇”的藉口、死活跟着去就是了。

    至於大頭侏儒接下來的“重任”,則是要被柴侯爺轉而交託給帶着素霓同來的張仲簡,讓大漢神不知鬼不覺地帶着他遁去,有那把能夠壓制破蒼大刀的神兵在,至少是能護住沈大頭的一時平安的。

    然而張仲簡既沒有先行陷落在了淵牢裏,亦沒有如他們料想中那般、追着柳謙君和殷孤光殺進這湖底虛境裏來。

    他們原本安排給沈大頭的後路就這麼斷了。

    所幸柴侯爺及時覺出了妻子的憂心忡忡。

    他眉眼微動、繼而跟着低了頭,準備和過去一樣去輕碰少女的額頭、藉以安慰妻子,卻忘了自己頭頂上還有那不屬於自己的破敗斗笠,一不當心就掃亂了少女的額發,讓後者輕笑着別過了臉。

    於是少女也得以順勢瞥到了丈夫口中那無聲的言詞。

    小山神。

    她恍然回過神來,心下的憋悶倏爾去了大半。

    有了那位犼族的小房東在,即使不能像素霓劍那樣、攪出足以讓六方賈一衆僕從作鳥獸散的亂子來,至少沈大頭的性命暫時是無虞了。

    他夫妻二人離開金陵城的那個清晨,銜娃早已因爲整整兩天一夜未斷了眼淚、導致有些身魂虛乏,不得不在黑虎的陪伴下睡在了范家花廳的泥土之中,而不能再纏着他們哭求定要把祖婆救回來。於是真正來送他們的,也只有瞞了家中所有生靈、難得地動用了縮地成寸的道家術法、只爲躲過金陵城中各路仙神魔怪的窺探的範門當家。

    她在重複了第一百四十八遍、要柴侯爺夫妻倆定要把柳謙君帶回來之後,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加了句替冤家着想的囑託之語。

    爲了佈下這個“復仇”之局,早在十六個時辰之前,沈大頭已然被範門當家趕出了金陵,前者在至寶被奪的一時肉痛激憤之下、貿然提出了親身前去淵牢的無稽要求,繼而在短短一炷香的辰光後就幡然“悔悟”,醒覺了自己在這場亂禍裏的地位與所有可能降臨的可怕命數。

    然而他再哭喪着臉、擺出了一副“我去了肯定會死在太湖底”的悲慘模樣,也沒能讓冤家的鐵石心腸軟了半分,照樣被一腳踢出了范家大宅。

    但範門當家顯然比誰都清楚這位冤家的能耐。

    儘管心知肚明只要沈大頭不自己找死,六方賈畢竟還未到了和人間綠林道撕破臉皮的地步,不出什麼幺蛾子的話,原本和這場災禍毫無牽連的沈大老闆必不會在淵牢裏有什麼閃失。

    可她還是擔心那位昔年被九山七洞三泉逐出了人間界、卻還能從九幽虛境裏順利爬回陽世的杜總管。

    這陰晴不定、當年還對不少生靈下過辣手的總管先生,萬一不管不顧地再次開了殺戒,大頭的侏儒還不是羊入虎口

    柴侯爺夫妻猶記得範門當家送他們出金陵城時的彆扭面色若不是黑虎的目標實在太大,它那瑞獸之身又在水域裏掀不起什麼大風浪來,她是恨不得讓冤家帶着黑虎同去的。

    如今卻只能把所有希望都託付在這對久別重逢、便又要赴險的夫妻身上,她自己則只能不耐煩地等着金陵,除了把自家寶庫裏、和沈大頭藏下的一衆有用的寶貝統統交給柴侯爺帶走,其他也已再幫不上什麼忙了。

    這百餘年來,她習慣了坐鎮在金陵城裏、也能把范家遍佈人間界的兩百七十七家商號打理得井井有條,卻從未像這次如此憂心不安過。

    能與六方賈較勁的諸方助力、進了淵牢後怎麼糊弄杜總管、如何把整個湖底虛境鬧翻了天,甚至在逃出淵牢後怎麼和六方賈周旋僵持、怎麼順勢也將如意鎮那個小小山城一起護庇下來她自認都已思慮了個周全,幾乎到了算無遺策的地步。

    然而多年來每盤賭千都無一不敗下陣來的範門當家,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賭”之一道上的運氣,實在並不好。

    可那些無足輕重、不過圖個樂子的賭局,敗也就敗了。

    偏偏這一次,她賭上的是幾位摯友的性命、乃至師門所在的人間修真界從此的命數她怎麼能輸

    初春的清晨依舊冷得讓人瑟瑟發抖,即使是熱鬧非凡的金陵城,這時也未有多少人從夢中醒來。

    身後的城門尚未洞開,於是範門當家在悵然若失地目送着這對夫妻乘風遠去後,便孤零零地站在官道上默然佇立,未被任何過路的生靈打攪。

    良久良久,她纔在袖裏漸漸鬆了幾乎崩出青筋來的雙拳,連城門口緩緩降下來的薄霧染得她衣衫漸潮,都沒回過神來。

    她這位鎮守後方的“大帥”已盡了心力,接下來的生死福禍都只能着落在諸位奔赴太湖底的生靈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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