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笑仙神錄 >592.第592章 各取所需(一)
    ♂nbsp; 殷孤光擡了眉眼,恰恰迎上了破敗斗笠下那雙眸子裏透出的意味深長的眼神。

    這位至今仍頂着破蒼主人那張猙獰面容的柴小侯爺,明明早在年關時候就與如意鎮諸位怪物有過一面之緣,彼時雖是爲了參娃而來、但也未曾顯露過任何讓人不安的敵意。

    在賭坊諸位怪物看來,這在散仙榜上佔了一席之地的柴侯爺,倒是隨着六方賈而來的所有“貴客”之中最慎重有禮、甚至擺明了心懷愧疚的一位,除了莫名其妙地要護着斗篷怪客這點讓人懵然不解,倒也未曾真的對如意鎮、亦或參娃做出過什麼傷害之舉來。

    然而眼下,他似乎是知曉了什麼了不得的辛密,如今竟與其妻子一樣對殷孤光姐弟二人頗爲注意。

    他這身看起來仍是末傾山大弟子的皮囊,讓柴小侯爺的眼神也平添了幾分猙獰,迫得殷孤光下意識地微微挪動了自己的身形,試圖把只能安坐蒲團上的三姐從柴侯爺的眸光裏徹底隔斷開去。

    紫凰門下十八個弟子心照不宣了多年,從不輕易在世間衆生面前透露自家兄弟姐妹彼此之間的關係,而殷孤光以“隱墨師”之名行走人間界的那幾百年間,修真界中更是從未有誰懷疑過他和紫凰上神有什麼干係。

    幻術師之所以能安之若素地遁入如意鎮,甚至在六方賈杜總管面前也沒有刻意掩蔽過行跡,大半也是因爲自己這多年來在外人眼中造成的假象不同於需要依附師門或族衆的修真界衆生,隱墨師在世人看來不過是個“孑然一身”的浪子,不知從何而來,亦不知他會往何處而去,似乎從無羈絆。

    這世上本不該有人,能將他和隱居在青要山中千載之久的三姐扯上干係的。

    這當然要歸功於紫凰回到上神界之前、反覆叮囑徒弟們的那句話。

    承襲了化形神司的衣鉢,並不是什麼光耀門楣的喜事,只會讓這些族羣各異的孩子們就此成了人間界、乃至其他五界衆生不惜聯手圍剿的犧牲者。

    更何況上神界從不容許其力量“流落”到凡世中去,倘若這十八個徒弟的存在上達天聽,別說這輩子的命數恐怕就連留得一縷殘魂以圖輪迴,也是妄想了。

    這聽起來像是嚇唬幼子的囑咐,又經十七位兄姊各自添油加醋了許多後的轉達,幾乎刻在了幻術師的骨血裏,讓彼時僅有六歲的小孤光噤若寒蟬、手足無措,生怕自己會在外人面前漏出了半分的跡象連在青要山裏迎面碰上了足以撕裂他的虎狼兇豺,小孤光也只是且驚且懼地僵硬在原地裝作死人,卻怎麼都不肯向咫尺之遙的諸位兄姊發出半點求救之聲。

    對師門諱莫如深,已成了幻術師多年來的習慣,如同舉步時會先擡左腳、喝水時必先將杯盞握在掌心至少五息之久,都再自然不過。

    一如此刻對柴侯爺夫妻的敵意。

    即使是因爲對如意鎮諸位摯友極爲放心,而“受情勢所逼”地曾向諸位怪物透露了自己與瘋魔師姐和三師兄的關係,然而此時站在石室外的柴侯爺夫妻殷孤光卻還遠遠未到能和對方開誠佈公的地步。

    不管三姐在這兩年間到底在淵牢裏聽過、見過了什麼,讓從來都不信師門之外衆生的她,能毫不介懷地向這對夫妻揭露了自家小弟的身份,殷孤光還是無法對這突如其來、還能將末傾山掌教擊倒在地的“救星”知無不言。

    即使對方是受範門當家所託而來。

    “謙君還在下頭楚歌總要去找她的。”幻術師漸漸翹了嘴角,一如在如意鎮裏初逢每位擅闖山城的外來客之際、會讓對方如坐鍼氈的莫測笑意,輕描淡寫地敷衍了句,“至於我姐弟是不是至親血脈,如今也已雙雙都是這湖底牢籠的階下囚,就算以往有任何的本事,眼下都是一場空賢夫婦不管想在我們身上着落些什麼,大概都要失算了。”

    石室外的柴侯爺顯然沒料到殷孤光會學了三姐、一開口就是譏嘲之語,更未料到自己不過一句套近乎的寒暄之語,已然無意中碰觸了這對姐弟的師門禁忌,一時除了苦笑,竟忘了替自己辯解幾句。

    倒是與丈夫更早一步來尋殷孤光姐弟的少女,在旁看懂了幻術師眸子裏的疏離戒備之意,約莫猜出了柴侯爺的言語該是“刺”到了這姐弟倆的忌諱。

    少女溫柔了眉眼、愈發箍緊了丈夫的臂膀,示意柴侯爺暫且無需多言。

    她則知機無比地接過了話頭,溫言向幻術師道了謝:“雖然破蒼刀下留了情,我們還是低估了第五前輩的狠勁,方纔若非三姐和隱墨師您肯出手相救,他根本也尋不到機會從第五前輩的眼皮底下遁去行跡,更別說還有這身傷的拖累了”

    少女回過頭來,眉宇間的感激之情毫不做作,倒着實真心誠意得緊,讓存了找茬心思的幻術師也一時無言以對:“隱墨師這救命的大恩,我夫妻是千真萬確地欠下了。”

    柴侯爺的這身新皮囊,除了還遍佈着已然風乾的斑斑血跡,看起來有些慘不忍睹之外,此刻倒也筋骨俱全、並不像是成了廢人的樣子。然而少女心知肚明,方纔在高空中來自末傾山掌教的那一擊、與後來破蒼刀芒及身的痛楚,都結結實實地盡數着落在了丈夫的身上,根本沒得閃躲,讓後者不得不硬抗下來,差點連魂魄都沒能保全。

    他夫妻倆雖然也爲這險境備下了後着,卻打的是第五懸固會不耐煩地撇開這手下敗將、轉而再次與石室裏的三姐開始狡辯起來、讓柴侯爺得空躲開一旁謀得生機的主意。

    然而就連末傾山大弟子也低估了自家師尊的壞脾氣想到眼前這個冒牌貨能將愛徒的神兵帶在身邊至今,老爺子半是想替破蒼撒氣、半是想從對方口中得知大弟子的去向,竟沒顧上和旁人多言,就不惜動用了他從不屑於的“酷刑”,將本就只剩了半口氣的柴侯爺又生生毀了整條右手臂膀。

    彼時還被破蒼主人攙扶着的少女霎時青白了面色,也並不全是惺惺作態。

    她和丈夫早有前言,這趟劫獄之兇險莫測,極有可能會雙雙葬身在這湖底求生不得、便死後同穴,於他夫妻而言倒也並不是什麼可怕之事。

    可她從未料想過,竟會親眼見着丈夫在咫尺之遙被人“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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