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笑仙神錄 >630.第630章 肚裏乾坤(一)
    ♂nbsp; 縣太爺呆站在原地良久,除了鼻息偶爾稍顯不穩,沒發出半點其他聲音。

    桑耳長老顯然不知道要怎麼和這種彆扭後生相處,懶得再和對方多話半句,就伸出幼蛟柺杖、點在了縣太爺的肩頭,示意老友趕緊回他後背來。

    然而柑絡長老像是累極犯了困,木棍尖都快戳到了他的腦門頂,老人家也還低着頭、雙手無力地搭在縣太爺身上,全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桑耳長老一賭氣,乾脆強行扯了扯龍筋,坐回了碎石遍佈的地上。

    柳謙君也未上前來。

    她看慣了人間的諸多師徒恩仇,也看明白了縣太爺眼下如此彆扭的原因,卻還是猜不到樓化安到底是爲了什麼,會在六年前就決然棄瞭如此待他的裂蒼崖而去。

    只有秦鉤壯起了膽,小心翼翼地往發小跟前湊了湊:“木頭”

    縣太爺聞聲回過頭來,茫茫然地看了青墨鬼氣一眼,眸中一片空洞。

    秦鉤被髮小這種前所未有的可怕眼神嚇得肝膽俱裂,堪堪才縮小成尋常火團大小的青墨鬼氣再次倏爾高騰了起來,只覺得有種熟悉得不得了的不甘之意徑直衝到了嘴邊,讓他不由得高聲呼喊起來:“去什麼鍬鍬穴誰要逼你去,我就把他團了,扔到扔到井裏去”

    桑耳長老立馬對秦鉤怒目而視,卻換來了半空中的青墨鬼氣更爲挑釁地朝他哼了聲,後者“呼”地蕩了過來、毅然決然地把發小擋在了身後,不準桑耳朝縣太爺靠近半步。

    反正他又不認識這老頭管他什麼鍬鍬穴掉掉洞的,都不準帶走木頭

    然而縣太爺並沒有領他這番好意。

    “鍬鍬穴,我總會去的。”樓化安一直都神色發懵地低着頭,方纔石室驟然崩塌之際,他爲了護住幾乎被小房東吼聲震得五臟俱裂的烏師兄,被碎石劃破了他本就寒酸單薄的衣衫,此時低頭細看,恰好能窺到自己手臂皮下曲曲嫋嫋的暗青脈絡,“可是裂蒼崖呢”

    青墨鬼氣沒能聽懂發小話裏的真意,卻還是利索地跳轉了身子:“掌教師叔一直都沒把你的名字從青玉榜上抹去,木頭你還是裂蒼崖真金白銀的弟子,怎麼會不准你回去”

    縣太爺的臉頰霎時青白得更厲害。

    秦鉤忽而又想到了縣太爺不得不陪他回裂蒼崖的另一個上好理由,鬼火的邊緣躥得愈高:“再說就我現在這副鬼樣子,也不敢一個人回去啊木頭你要是肯回山上,不管掌教師叔要怪你什麼,都有我擋着反正我不是他的親傳弟子,師叔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想到在峯巔上等他回去的聾耳師父,秦鉤連着打了好幾個寒噤,也不由地有些明白了前世的自己爲什麼會那麼懼怕甘小甘。

    以師父的性情,看到他變成這種鬼火模樣,肯定是會把他直接扔到天雷眼裏去的

    相比之下,掌教師叔簡直溫柔如慈母,木頭到底在怕些什麼

    縣太爺嘴角一扯、苦笑着頹了肩背,乾脆坐倒在地上,和桑耳長老作起了伴。

    秦鉤不知該怎麼再勸,一時愣在了原地,直到不遠處的隱墨師忽然開口喚了他。

    “你既然一路護着謙君他們衝到這裏,知不知道我們接下來該往哪邊去”

    不同於對沈大頭頗爲感興趣的三姐和索命小鬼,殷孤光側着耳、一直都將桑耳長老這邊的動靜聽了個全,和柳謙君一樣,他也聽出了縣太爺這寥寥數語裏藏着的極度不安。

    比起參王的洞徹世情,他更切身地瞭然樓化安的彆扭緣於何處。

    若讓秦鉤再這麼咋咋呼呼地鬧下去,縣太爺還不知會做出什麼不要命的舉動來。

    當然,殷孤光也着實不願就這麼在原地傻站下去三姐好不容易纔答應跟他回青要山,要是再拖下去,等不到四師兄找來,三姐會不會心意轉圜、乾脆連瘋魔師姐都拉到她那邊去有了傒囊幫着作怪,天知道她倆能鬧出什麼比眼下困局還難收拾的麻煩來

    隱墨師放眼望去,層層疊疊的青墨濃霧之上,仍見得有數不勝數的蛟龍骨坍塌碎裂滾下,不但沒比方纔少,倒無緣無故地更多了些。

    虛境裏的造字神力妄動無律,儘管有器靈鬼氣的庇護,讓他們此時立足的這片方圓暫且安分,但不知能堅持到何時。周遭原本該有的道路也於頃刻間千變萬化,看上去仍是毫無生機的黑茫茫一片,他們的出路又在哪裏

    秦鉤悻悻然地朝殷孤光飄近了幾步:“小房東走的時候,只說讓我們先來找殷先生你,要是找到了,就找個寬敞地界等她折騰完事,那時候就能一起出去了所有我也只是按着掌教師叔指點的方向,一路亂撞了上來。”

    柳謙君看了縣太爺一眼,在確認後者仍發懵着,不會再向桑耳長老承諾什麼,才輕聲替秦鉤補了幾句:“裂蒼崖掌教臨走之際,提過這湖底虛境雖然是由造字神力所化,但後來畢竟被無數的蛟龍骨強行隔了出來,又有九山七洞三泉昔年的衆位前輩佈下的禁錮大陣在此、讓這裏的本源力量沉睡了千載,所以其勢零落如淵,也並非全無行跡所循。不管造字神力怎麼亂來,只要有人能跟着蛟龍骨的骨紋往上走,就極有可能會找到這虛境的最高處。”

    參王仰頭望向不知深邃幾何的高空:“蛟族的骨紋深藏不露,別人不行,她還是摸得出來的算起來,這時候楚歌應該已經和破蒼主人一起、把造字神力都往最上頭引了過去,不管這虛境的真正活路在哪裏,以造字神力的威力,都足以把那裏打出條路來,我們只消在這裏等她的消息,不會太久的”

    像是有意要搶風頭,沒等柳謙君說完,半空中的青墨鬼氣突然極爲怪異地抖了抖。

    “鬼火小子你玩什麼”倒是索命小鬼先注意到了他的古怪。

    秦鉤難得地沒有先咋呼出聲來,只在高空中忽左忽右、上下不分地亂晃着,形似癲狂,一會兒盪到了裂蒼崖衆弟子的頭上,一會兒又在桑耳的頭頂上兜了數十圈,把龍筋燒得縮張不分,差點又把桑耳倒提着拽到了高空中去。

    籠罩在他們身側四周三丈之遙的霧氣也跟着慌亂地動了動,有那麼一瞬間倏爾洞開了一大塊,碎石們得了空隙,趕緊鑽了進來,恰好有幾塊砸在了沈大頭的身旁,嚇得大頭侏儒尖聲呼喊、瘋狂往後挪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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