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笑仙神錄 >646.第646章 興師問罪(一)
    ♂nbsp; “是金鱗長老”

    虛境的另一邊暗角里,忽地有個被衆人遺忘的聲音冷笑着響起。

    “只是貴客來的真不巧,如今這地界怕是不能再住了。”

    天光未能照到的幽沉過道中,有個身影扶着裂痕遍佈的石牆,慢慢地朝裂縫下的光亮之處移了過來。

    於是衆人得以再一次看到了那雙深藏着妖異血瞳的眼睛。

    杜總管緩緩地擡頭,也不知他到底能看到多少,但他那雙眸子恰恰就盯住了依舊伏在裂縫邊緣的甘小甘,毫無偏差。

    他甚至還對着女童客氣地笑了笑,彷彿他此時並不是站在幾近成了廢墟的淵牢裏,而是仍然身處渤海畔的那所大宅中,依舊有無數的精怪僕從追隨其後,任誰來搗亂都能在轉眼間被他收拾掉。

    就連他嘴角的那絲笑紋,也仍然讓人望之卻步,讓人心下發冷。

    聽到杜總管這話,桑耳和柑絡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惶惶不安在意識到滿淵牢的蛟龍骨都是被那琥珀色的水流消融後,他們就猜到了那位厭食族的金鱗長老已到了附近,卻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許多年前,他們都曾遙遙見過甘小甘一面,但在兩位老人家的記憶裏,厭食族的那位散仙是個永遠藏身在墨綠色斗篷裏、嘴毒至極的陰損角色;他們也知曉金鱗長老和參族的老祖宗交情匪淺,卻從未見過甘小甘這副模樣。

    原來,厭食族那個不世出的金鱗長老,那個以脆弱蟲身修煉大成的散仙是這麼個病氣入骨的丫頭

    然而他們腳下切切實實踩着蛟龍骨的碎石,讓兩位老者又一個激靈,不由地或挪動腰身、或單腳跳起,都離柳謙君更遠了些。

    不對不對這丫頭,該是從這裏逃出去後,才變了副模樣的。

    桑耳斜眼瞥了瞥神志頹喪的柑絡,肚裏對柳謙君的愧意積得更厚親眼看到了淵牢將老朋友折騰成什麼樣後,他便覺得參王實在對他們這些“始作俑者”太寬容了些,當年那個嘴下不留德的蟲族散仙竟然變成這副病怏怏的模樣,換了他是參王,還不知會想出什麼法子去報復對方。

    不同於兩位老人家的心思複雜,伏在裂縫邊緣的女童一直都全無反應。

    甘小甘呆滯良久,直到發現虛境裏的衆人都在仰頭望着她,才意識到這話裏喊的是自己,終於神色困惑地往聲音來處望了眼。

    她當然是不認得總管先生的。

    甘小甘“住”進太湖淵牢、乃至後來逃出虛境的時候,眼前這位都還未是六方賈的杜總管。

    而六方賈諸位來客造訪如意鎮的那幾天,她還住在縣衙大院裏、恨不得亦步亦趨地跟牢了縣太爺,生怕樓化安會又惹了楚歌生氣,連九轉小街都沒有回去半趟過。

    她壓根不知道山城裏多了幾位“貴客”。

    當然,賭坊諸位怪物也不願讓她被六方賈發現他們既怕女童會被這撲賣之地發現了蹤跡,也怕甘小甘會嘴下不知輕重地傷了誰、拖累了如意鎮。

    杜總管住在山城裏的那幾天,柳謙君和小房東更是使盡解數,一個以賭千之法牽絆住了諸位貴客,一個恨不得將眼睛縫到總管先生身上去,根本沒給杜總管機會、當面與甘小甘一見。

    而杜總管,則一直都被“困”在王老大夫的醫館裏,後來也只在第二大街上度過了狼狽的一天一夜,並未踏足縣衙後院。

    可他畢竟是六方賈的掌事總管,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是奔着甘小甘來的。

    那盤莫名其妙就輸給了小房東的賭千,也許早在他被放入山神結界之前,就已經贏了。

    至少當下,他不就一個不漏的,把如意鎮幾位怪物統統引到了太湖底來

    楚歌眉間的三道溝壑勒得極深她太熟悉總管先生的這種笑意,讓她四足發癢,全身都不舒服。

    他永遠話裏有話,即便輸贏已成定局,也絕不會就此罷休的。

    不出小房東所料,在停頓片刻、也沒等到女童的迴應後,杜總管果然又笑着開了口。

    “只是貴徒先前與我六方賈討價還價,想盡辦法才讓您不用再回太湖故居一趟怎麼,您還是要自己趕着來”

    甘小甘還是不認得這個一目雙瞳的怪人是誰,也聽不出對方話裏再明顯不過的譏嘲之意,但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杜總管嘴裏的“貴徒”兩字,便當即冷了小臉。

    大苦大苦是被這個人,喊到如意鎮來的

    就是這個人哄騙了大苦,讓伢兒帶了厭食族的大半族衆千里迢迢地趕來,在山城裏鬧騰,一定要把她帶離如意鎮

    就是這個人,讓大苦走火入魔,不惜動用了半吊子的吞天咽地,差點毀了九轉小街、也毀了他自己

    就是這個人,讓苦伢兒暗算了君、孤和樓,把他們統統擄到了這個天殺的湖底牢籠來

    甘小甘只覺得小嘴發乾,肚裏好不容易纔壓下的餓意又熊熊燃燒了起來,迫使着她不自禁地就微微張了嘴。

    她身旁的虛空中倏爾跳躍着出現了數十個大小不一的風球,各自發出了極輕、卻又極其尖利的呼嘯聲,圍着女童疾疾地打轉。

    只需輕輕動了指尖,這些風球便能旋轉着往虛境裏撲去,於眨眼間劃破這不過幾百丈的距離,逼到杜總管的鼻前,將這個眼底深處泛着令她作嘔的血色的陌生人往碎石堆裏狠狠地摔去。

    若摔得不夠重,風球們還能撞上這傢伙的腰眼、咽喉、鼻樑、腳踝當然還有他那雙眼睛,往他肉身乃至魂魄的最柔軟、亦最喫痛的地方鑽進去,絞得他無從攔阻、無從逃命,只能連痛都喊不出聲地,在原地瘋狂地撕爛自己的血肉。

    女童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境況下,漸漸變了眸中的神色。

    這眼神於在場諸位而言都太過陌生,唯有柳謙君一人,是在許多年前見識過無數次的。

    但即便從未親眼見過,女童那雙大眼裏的冷冽與漠然也已不輸給虛境裏的總管先生,震得離她最近的張仲簡都不得不開口乾涉了一次。

    “小甘。”張仲簡一直都無聲地佇立在原地,像是被身後那雨後白虹般的龐大靈力困住了腳步和言語,讓他至今都未開口和諸位好友打個招呼。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幽幽地嘆了口氣:“你去休息,這裏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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