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櫻桃成熟的時節,園子一隅滿滿的紅果子鮮豔欲滴,透在陽光下搖曳閃爍惹人憐,再配以紅酥手丹蔻指,對有心人來說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誘惑與美好。
許如清就這樣遠遠的注視踮腳站在樹下的女子,距離將陽光匯成一片夢一樣的光圈,正如他與她的情分,耀眼美好卻朦朧無實。
令桐自小就偏愛這種小小的紅果子,每到這個季節她都會親自採摘,除了一顆顆的溜進腹中,她還會用以釀酒,每年都會釀幾壇埋在樹下。而她的母親則會親自做櫻桃酥給她喫,直到現在回想起來,那滋味仍然記憶如新。
“小糰子,幫我拿把剪刀來。”令桐輕喚仰頭站在樹下的小姑娘,小糰子甜甜一笑應聲而去。
褚園的櫻桃樹還是當年褚老爺從南邊移來的,顧有專門的師傅打理,這些年雖沒有專人照看確依舊繁茂,好似在原地等待的戀人,等着那個昔日的小女子回家。
這園子雖一直有周婆婆夫婦打理照看,但昔年的好多花草果樹都已不復往日嬌豔旺盛,唯獨這小片櫻桃越生越旺,個頭也竄了好多,令桐摘的有些喫力。她叉腰仰首,有幾分泄氣的瞅着高處的幾簇紅果子,琢磨着是否要爬上去。
一隻瑩潤修長的手自後伸過來,輕而易舉的摘下了她遙望多時的果子,悶笑聲自頭頂響起,令桐猛地回頭,正對上一雙清亮柔和的眸子。
“你怎麼來了”許如清已有數月未來,令桐乍一看見他甚是意外。
“可是想我了”許如清含笑望着她,依舊貼近她摘着高處的果子,“我可是惦記着你的櫻桃酒,去年埋的今年可以喝了吧”
令桐燦笑,“可不就是等你了麼,喬哥吵了好幾天我都沒捨得。”令桐乾脆用衣服兜起他採的果子,沒一會就要裝不下了。
“姐姐給你剪刀”小糰子朝令桐跑來,卻被一同趕來幫忙的喬哥母親攔住,“噓,你看她還需要剪刀嗎,讓他們兩個好好聚聚。”
小糰子卻是故意撅起嘴,她想跟令桐一處玩,可又知曉不好打擾兩人團聚,只好不情不願的隨喬哥母親去了另一邊。但她方纔一番響動還是被令桐聽見,趁招呼小糰子的功夫,許如清稍稍拉開距離。
“姨母,我們在這兒呢。”令桐一喚,小糰子立馬跑過來,喬哥母親陳氏也隨之過來。陳氏正是國公府五姨娘,去年得國公爺開恩,隨白令喬一同來了徽州,也算是晚年有福之人,既然以白令喬母親身份而來,總不好再以姨娘喚之,畢竟有損喬哥臉面,令桐便改口喚作姨母。
“姨母今兒興致好,也過來幫我摘櫻桃。”令桐調皮道。
陳氏是個和善的人,自出了國公府,之前低眉垂眼的姿態的也消失殆盡,倒越發愛說笑,她笑看二人,並不以自己方纔的刻意迴避而尷尬,“我呀看小糰子來取剪刀,也就起了興致,這不就提個籃子來幫你們擡了,只是沒想到有人先我一步來幫忙,只好避一避嘍。”
許如清接道:“又何須避開,我這不是趕着喝櫻桃酒才着急來的,正遇上個什麼傢伙也不帶的在這摘櫻桃,只好搭把手討酒喝了。”
“我那還有上好的桂花釀,怎麼不見你着急來取,可見啊還是爲着人來的,我說的可是”
陳氏的撮合之意一向不遮掩,她當然不知曉箇中隱情,總覺得倆人是再般配不過的,拖了這樣久不在一起甚是可惜。令桐一向不予辯解,倒是許如清十分配合,將心意展露無遺。
令桐將之前摘的櫻桃放到籃子裏,小糰子湊過來幫忙,小傢伙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姐姐是因爲不喜歡如清哥哥纔不嫁他的是不是”
令桐笑着摸摸她的腦門,下意識看了眼許如清,小糰子雖無心,但距離這樣近,怕還是會被他聽了去。她突然有種怎樣也逃不開的感覺,只要她一日不嫁人,這個問題始終都會圍繞着她,而那個人早已宣佈了她的死訊,這世間再也沒有白令桐這個人。
許如清也因此存有希望,這些年他一直默默照顧陪伴她,不止是陳氏眼裏,所有人都已將二人湊做對,只有她自己知曉,她待許如清越發像個親人,不管有沒有那人的存在,都是如此。
“四姐你倒是表個態啊。”喬哥自外面回來尋到此,正遇上幾人談論這個話題,說實話他都要急死了,偏他這個四姐還是無動於衷。“我下月就要娶妻了,姐你都十八了,還不嫁人,你是要急死我嗎”
喬哥歷練這幾年,看上去很是有模有樣的,訓說起令桐來倒像是個大哥,原本大家心知肚明不願挑破的事被他這樣說出口,大家一時都不知如何作態。
令桐反而找到了臺階一般,擰起喬哥的耳朵罵道:“好啊,你小子如今是越發膽兒大了,連你姐都敢編排,女孩子的年齡是隨意就能說出口的麼,十八怎麼了,你嫌棄啦,你好好做你的新郎官,再敢說着急,看我怎麼拿捏你新婦。”
白令喬邊嚎邊跑邊求饒,“姐,姐你是我親姐,快鬆手啊,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哎呦,姐夫不是,許大哥快來救我啊,她可是下死手啊”
被白令喬一鬧,大家全都笑的直不起腰,方纔的事也被壓下不提,又重新摘起了果子。
令桐終於放開他,拍拍手道:“你這會不在鋪子裏,跑這來貧嘴氣我,可是有事”
白令喬揉着耳朵,“是有事來着,可是我耳朵疼,忘了。”
“你討打是不是,你今兒說不說都別想跑”令桐擼胳膊挽袖子追着喬哥滿院子跑,令桐好歹也算半個練家子,追起喬哥這個文弱男子也毫不喫力,倒是喬哥甚是喫不消,跑了半個褚園後終於被她追上,摁在地上揍了一頓這纔算。
“說是不說”令桐摁着她威脅道。
“說說,說還不行嗎”喬哥邊哀嚎邊不情不願卻又有幾分興奮道:“是我們的錢莊,終於有人入股了”
“哦你起來好好與我說一遍。”令桐收起玩笑的心思,一副談公事的口吻。
這也不能怪她如此,這三年的時間,她與喬哥重新創辦一家錢莊,萬事開頭難,雖有許如清的支持,可要想發展壯大,還是需要吸納更大的資金,之前已有幾個小戶入股,但並不能解燃眉之急,卻不知曉這位如何。
“此人姓王,常年在廣州一代做海外生意,說是在外做生意最麻煩的就是沒有咱們天穹自己的錢莊,過往資金很是不便,所以他打算投資入股一家錢莊,這不就看上咱們了,而且投的錢數很可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