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晚親耳聽到和看見，蔡春生以爲王季平有大事相托。但是現在蔡春生知道王季平要說的話，在他看來，這是天大的事。
王季平拗着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蔡春生。雖然蔡春生是站着的，但王季平那個大轉椅實在是太高了。蔡春生知道他調節了升降杆，那晚和石榴在一起，他的坐姿剛好和石榴平行。
“你和小石認識多少年”
王季平這麼突然的一句話是蔡春生沒有防備的。蔡春生以爲王季平要得到石榴，會跟他開條件。蔡春生心裏早打定了主意，就是砸了飯碗，他也不會把心愛的石榴讓給王季平，除非
除非怎麼樣蔡春生不敢想下去，但那個念頭還是象十月懷胎要分娩的嬰兒。除非石榴願意這念頭甫出，蔡春生絕望地眯了下眼睛。
“好幾年了，我們是同學，高中時我們就相戀了。”
爲了石榴，蔡春生不惜撒謊，石榴佔據了蔡春生生活的一半，蔡春生不能沒有石榴，何況石榴昨晚的態度，也使蔡春生對石榴有一線希望，蔡春生這是順着石榴的意思講的。
“這麼早你們就談起戀愛來哪”王季平的表情有點不自然。
“是啊，石榴太耀眼了，學校裏追她的人不下一個加強排，但是我追到了。”
蔡春生現出得意的神色，這是在對王季平挑戰，幾十人的追逐大軍，蔡春生獨佔鰲頭，你王季平想和我爭，恐怕門都沒有。
蔡春生有點挑釁地望着王季平，心想他一定會露出失望的神色，不料王季平輕蔑地笑笑。
“那些沒出社會的學生算什麼東東一羣愣頭青，烏托邦式的精神戀愛，擋得住現實生活的物質需求嗎”
這句話如炮彈一樣擊中了蔡春生的軟肋。要不是爲了生存，爲了積攢一筆能使他們生活富足的資金，他們會這樣委屈求全地臣服於王季平嗎
這句話說出來，蔡春生自己也沒有感覺到它的份量。蔡春生悲哀地感到，這是即將死去的鳥的哀鳴。
王季平一臉喜色，轉過話題。
“張勝是你大哥”
蔡春生吃了一驚，這事千萬不要牽扯到張勝身上。他是我認定的大哥，但這祕密不能讓王季平知道，要不大哥和桂花姐會受到連累的。
蔡春生有預感，他和王季平的矛盾總有一天象火山一樣的爆發。蔡春生當張勝和劉桂花是最好的朋友和兄弟，他要爲張勝和劉桂花設身處地。
蔡春生搖搖頭，現出漠然的樣子：“他們只是我認識的難友，一個在鄂東，一個在鄂西，千里之隔，哪裏是什麼兄弟”
王季平倨傲地點點頭，這句話他相信。沒有利益，陌生的人如何能成爲兄弟和朋友
蔡春生補上一句：“我招他們進廠，是因爲蹲墳場時，劉桂花拿出保命的錢爲石榴治病。”
“哦”王季平笑了，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這個劉桂花，我見過她，也是個大美人哪。”
蔡春生差點站起來，想狠狠給王季平一個耳光。你他媽的，端着碗還盯着鍋啊
王季平又漫不經心地問了幾句，揮揮手讓蔡春生離開。蔡春生很不舒服。
王季平爲什麼突然問起這些事
蔡春生冥思苦想，忽然有點省悟。神力驚人的張勝，一定是王季平的心病如果張勝是我的兄弟，王季平一定會忌憚。
蔡春生後悔沒有順着王季平的話嚇他一嚇。但是蔡春生回過頭一想，張勝和劉桂花求職不易，還是不能連累他們。作爲朋友和兄弟，他要爲張勝利和劉桂花擔當。
這一天蔡春生恍恍惚惚，時常岔神。伍愛國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倒是羅小爲，似乎有點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