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花嬌 >第五章 魯信
    鬱家的人都有一副好相貌。

    高鼻樑,大眼睛,頭髮烏黑,皮膚雪白。若說有什麼缺點,就是個子不高。

    典型的南方人模樣。

    因而鬱博雖然早已過而立之年,又因爲常年做生意,遇人三分笑,可看上去依舊清秀斯文,像讀書人而不是商賈。

    鬱棠的大堂兄鬱遠就更不用說了,除了眉目精緻清雅,說話行事間還帶着幾分靦腆,有着鄰家少年般的溫文,讓人看着就覺得親切。

    可鬱棠知道,她的這個大堂兄十分的有主見。前世,若不是他撐着,就算有李家的那五千兩銀子,她大伯父也不可能把他們家賣出去的祖產一一買回來。

    鬱棠對這個大堂兄是很感激的。

    在父親和大伯父說話的時候,她以茶代酒,悄悄地給鬱遠敬酒。

    鬱遠訝然。

    他的這個堂妹被叔父和嬸嬸慣着,雖然及笄了,卻還是個小孩兒心性,除了喫就知道喝,家裏的事一律不管不說,人情世故上也一律不應酬。

    鬱遠不由地小聲問鬱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讓我去辦”

    或者是她又闖了什麼禍,需要他幫着在二叔父和嬸嬸面前說說好話。

    鬱棠被噎了一下。

    難道前世她在她大堂兄心裏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不禁重新審視自己。

    那邊鬱遠見她的樣子誤以爲自己猜對了,少不得小聲安撫她:“你彆着急,有什麼事慢慢地跟我說。要是急呢,我這就幫你辦。若是不急,你就等兩天這兩天我要跟着阿爹忙鋪子裏的事,要等忙過了這兩天再給你辦。”

    鬱棠哭笑不得。

    仔細想想,前世她還真沒有少麻煩自己的這個大堂兄。

    她忙朝着鬱遠甜甜地笑,又敬了鬱遠一杯茶,道:“我是看阿兄這幾天辛苦了,這才敬你酒的。”

    “是嗎”鬱遠有些懷疑。

    鬱棠嘟了嘴,正欲說什麼,坐在上座的大伯父卻突然拔高了聲音,道:“這件事我不同意若是爹孃泉下有知,也不會同意的。”

    屋裏因爲他的這句話齊齊一靜。

    鬱遠和鬱棠也忙正襟坐好。

    陳氏已拉着鬱文的衣袖,低聲道:“相公,我也不同意。”

    鬱文望着妻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欲說什麼,卻被大伯母打斷:“二叔,我們都知道你心裏急。可這不是急就能解決的事。你也說了,那位王御醫擅長看兒科,未必就能對症下藥,看好弟妹的病。京城裏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御醫院的門朝哪裏開都不知道,你這樣貿貿然就帶着弟妹去了,先不說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大夫,就是弟妹這身子骨,怕是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啊”

    因鬱棠的祖父在世的時候就很擡舉自己的這個長媳,王氏在家裏說話向來有分量。

    鬱文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王氏,道:“那,那怎麼辦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孩子她姆媽就這樣消瘦下去啊”說着,他眼眶都紅了。

    陳氏忙道:“相公,我這是因爲苦夏,不是病情加重了。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大伯和大嫂說得更有道理。就算是要去京城看病,也得請人去打聽打聽,等我的身子骨好一些了再說。”

    鬱文頓時有些沮喪。

    王氏就朝着丈夫使了個眼色,偏生鬱博還沉浸在對弟弟的不滿中,道:“我說你也是做父親的人了”

    這是他教訓鬱文開頭必說的話,家裏的人都熟悉瞭解。鬱遠怕父親和叔父有了爭執,顧不上旁的,開口打斷了鬱博的話:“阿爹,有件事您得和二叔商量商量。”

    鬱博打住了話題,和鬱文的目光都落在了鬱遠身上。

    鬱遠道:“我聽人說了,裴家大老爺的棺槨明天出殯,我們是不是要設個路奠。不管怎麼說,從前在長興街做生意的時候,裴家對我們家也多有照顧。”

    長興街十之八、九都是裴家的生意,衙門的那些捕快不僅不敢在長興街撒野,還常常在長興街巡邏,他們這些在長興街做生意的人家也跟着沾光,治安好不說,也從來不曾有過喫拿卡要的事。

    “應該設個路奠。”鬱博連連點頭,對鬱文道,“最好還寫篇祭文,你是秀才,這點事對你來說應該信手拈來吧”

    鬱文應下,道:“我今晚就寫好了,明天派人送去裴府。”

    鬱博想了想,道:“就讓阿遠送過去。長興街被燒了,裴家肯定不會眼睜着地就這樣荒廢下去的。讓阿遠多跑幾次裴家,和裴家的管事、掌櫃的混個臉熟,以後有什麼事也能和裴家搭得上話。”

    鬱文頷首,雙桃跑進來稟道:“魯先生來了”

    在鬱家被稱爲魯先生,又會在飯點的時候來的,只有魯信了。

    鬱棠皺眉。

    鬱文已經親自去將人迎了進來。

     

    “大兄大嫂弟妹。”魯信以通家之好與在座的諸人問過好,笑道,“阿遠和阿棠也在啊看來今天是闔家歡啊”

    衆人起身和魯信見禮。

    陳氏熱情地吩咐雙桃給魯信拿一副碗筷上來,道:“之前不知道伯伯要來,也沒有準備什麼好酒好菜的,您先將就着,我這就讓人去重新做幾道菜,您和孩子她大伯父、大堂兄好好的喝幾盅酒。”

    魯信擦了擦還泛着油光的嘴,笑道:“弟妹不用客氣,我用過膳了纔來的。”

    鬱棠挑了挑眉。

    魯信和她父親一樣,都是秀才。但她父親是不願意再讀,魯信卻是因爲家貧,沒有錢再繼續讀下去。她父親因此覺得魯信不過是魚擱淺灘,暫時落難,假以時日,一定會金榜題名的,不僅常帶魯信來家裏蹭喫蹭喝,還常常救濟魯信。

    前世,鬱棠覺得這也沒什麼。

    就算是魯信和父親是酒肉朋友,那也是朋友,是能讓父親開心的。

    可自從知道王柏的消息是魯信透露的,她對魯信就不太喜歡了。

    她注意到魯信鸚哥綠的杭綢長衫上還沾着幾塊油印子,有些尖銳卻故做天真地道:“魯伯父是在哪裏喫過了我們家今天做了紅燒肘子。陳婆子說,您最愛喫這個了。上次您來家裏,把一盤紅燒肘子都喫完了。”

    魯信老臉一紅,急急地道:“我是在裴家喫的。裴家大老爺不是暴病而亡了嗎他們家二老爺和三老爺都回來了,家裏客似雲來,名士林立。裴家怕家中的管事招待不周,特意請了我和幾個好友去招待客人。”

    鬱棠暗暗撇了撇嘴。

    什麼招待客人,是去裴家混喫混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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